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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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貼近強穩的胸膛,心跳在耳際彈奏着規律的催眠曲。

     「喝酒了?」暗低的嗓音如同夜色一樣黑。

     「和朋友在pub坐了一會兒。

    」輕茫茫的薄釀讓現實更容易忍受。

     「下班趕公車的那個男人?」 「女的,我國小同學。

    」 夜又蒼茫。

    感覺有點困頓,腦中重甸甸的,渾身輕飄飄。

    意識像浮動的氣球,騰升到天際,浸淫在墨黑的中心點,安全的被包裹住。

     從小就不怕暗,一直感覺,黑,融合在她的性格裡,根深成她的一部分,而黑暗的本源來自於他。

     「為什麽想搬出去?」低詢聲幾乎化入無邊的黑暗中。

     她垂下眼臉,撥弄着放在胸前的大手,一根一根手指的闆動。

     「小時候,每當我提出一些你認為不恰當的要求,你總是告訴我:「等你長大再說」、「等你長大就如何如何」,還記得吧?」 「嗯。

    」大手忽然伸張,完整的包住她小一号的柔荑。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

    」 大手放開她的粉掌,沿着絕美的酥胸弧線來回畫動。

    掌下的心跳頻率漸漸加快了速度。

     「依附我,讓你這麽痛苦嗎?」許是因為夜的包裡,他的聲音比平時透露出更多的不解,更多的疑問,更多的無奈,更多的……痛苦? 她翻身躺平,直直對上他粲然生亮的眼,在黑暗中熠熠輝爍。

     六歲那年,在那座小小的涼亭裡,她初次與他見面,第一眼也為他的星芒而炫惑。

    當時就驚懾到——這個大哥哥的眼睛好亮。

     他的瞳眸擁有獨立的靈魂,自主性的決定放出光,即使在夜的黑,冬的冷,仍然不改那一抹亮。

     光與暗是一體兩面,天生注定了要共存。

    光華造成了黑暗的一面,也将她拖沉到沒有光亮的地方。

     所以她趨光,所以一直沉淪在他的光圈之外、暗影之内,無可自拔。

     自那當初,已經過了十九個春與秋。

     十九個幽杳的寒暑。

     他的眼睛仍然明亮,仍然在暗夜中煥耀,一如最初的記憶。

    讓她,即使是在光線背走的時刻裡,仍然滞留在黑暗中等待。

     而她已等得很累了。

     梅花本應遺世而傲然獨立,不該依附任何實體。

    她這株寒梅卻違背了本命,搶奪了蛾的天性,去追逐那道光的本身。

    趨近光的同時,也趨近了黑暗,於是徘徊在該與不該、走與不走的抉難中,徒然凄楚。

     她悖離了應該栖屬的冷冬,偷窺了放照着光的天堂,因此,上天降生給她責罰,像亘古洪荒時懲戒違犯天津的夏娃。

    她必須回複到本命中的軌迹,獨自品寒冬的絕然孤挺。

     「依附任何人,都讓我痛苦。

    」 一道陰影鸷猛的狂壓下來,舌尖伸探進她溫潤的口腔内,蒸騰着她的欲望。

     被他吻觸的經驗并不是第一次,但,纖細的第六感告訴她,今夜,一切過往都會被推翻,一切都不再同樣。

     她從來不曾這麽敏銳的感覺到身體的存在。

    他的手每撩開一寸絲縷,唇每貼上一處肌膚,那個區域就彷佛鮮活過來,迷人而具有彈性。

     這就是她要的嗎? 這不是她要的嗎? 她已經無法掌握自己,無法探測到内心底處的斷面。

    所有知覺停頓在最表相的那一層,直接被他觸及的那一層。

    他的唇帶着灼燒到近乎痛楚的熱度,慰燙她的臉容、頸項、喉嚨、粉胸;玉膚在夜色微光與激情的照拂下,雪白裡漾出粉紅色的光。

    更灼熱的強芒占據他眸心,愛撫的頻調驟然更改,突兀而狂暴的咬吮着每寸肌盾,試圖攀摘下一株寒梅,嫩白的花瓣噬留下麻麻點點的紅痕。

     她輕吟了一聲,似是痛苦,又像吟哦。

    嬌軟無力的呢語催發出雄性奪取的本性,任由他開啟蟄伏了二十多年的女性本能。

     兩具翻抱擁滾的身軀弄亂了床鋪,也弄亂了她的心。

     身體被穿透的那一刻,靈魂彷佛也被入侵了。

    一部分的他與她完全同化,融合成新生的一股能源,再分别灌注回彼此的靈魂裡,滋養那幾乎枯萎的元神。

     在失去的同時,也得回了一些,卻無法測知能不能補抵成原先的完整…… *** 粗喘的聲息漸漸平息。

     夜恢複它的靜與黑。

     随之而來的沉默反而像一層保護網,穩穩将兩名裸身如嬰兒的人籠罩在網内。

     他仰望着晦暗的天花闆,似乎出了神,思緒在靜靜的流動着,於是她也不出聲,維持最安全的無言天地,披散着發靜靜俯伏在他胸前,疲軟得無法移動。

     「明天讓趙太太陪你去找房子。

    」語音彷佛響自很悠遠的角落,飄蕩着暗夜的頻碉。

     她的眼眸倏然輝煥出與他等亮的光芒。

     「去吧。

    」深沉的聲音顯得蒼老。

    「隻要地點合适,就讓你搬出去。

    」 「你真的答應了?」下颚抵着他的胸膛,想看清夜幕之後的那張臉。

    「為什麽?」 為什麽?他苦笑。

    連自己也沒有答案,又如何能開釋她的疑惑? 「或許……因為你已經長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