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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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坐大。

    股東會議随時有可能進行投票,将新任經營者的寶座交回給外公,然後等他回來,待他茁壯,接續回冷氏企業的正統。

     冷之謙站在餐廳與客廳的交接處,瞄了女兒一眼,臉容變得更加凝重。

     「好。

    」命令的話氣轉而對她發出。

    「梅梅,你回房去。

    」 「我?」她怔愣了一瞬間。

    支開她,就表示話題與她有關。

     卓巧麗隐隐感到情況不太對勁。

    老公有什麽話題不能當着梅梅的面說呢?莫非……她心頭一緊。

     「老頭子,我們要趕飛機,時間來不及了。

    等回來再說吧!」卓巧麗臉上的笑容極端勉強。

     「你也下去。

    」冷之謙的臉色益發難看。

     「不!」卓巧麗的回絕激射而出。

    「有什麽事情我不能聽的?」 冷之謙勃然大怒。

    「好啊!我在這個家裡說話越來越沒分量了,是不是?梅梅,我叫你回房去,你聽見沒有?」 「我……」她又急又慌,雖然不曉得父親想和冷恺群對談的内容,可是,會讓他老人家動了這麽大的肝火,詳情絕對不單純。

     而,唯一與她有關、又能讓父親暴跳如雷的,隻有她的身世之謎。

    回望向母親的神色,臉容與自己一樣慘白,顯然腦中盤想到相同的推論。

     莫非爸爸發現了? 現場唯有冷恺群絲毫不受風暴影響。

    也折到吧台為自己斟了一杯伏特加,又坐回原位,細細淺酌着。

     兩人的眼光相遇。

     你答應過,無論如何也不說穿的……她無聲央求。

     他嘲弄的舉了舉酒杯,不做任何承諾。

    他隻允諾過不會從自己的嘴裡說出真相,至於老頭子若主動得知了内情,就和他扯不上關系。

     「你還不上樓?」冷之謙低喝。

     無可奈何之下,她隻好轉身回房。

     确定女兒離開現場後,冷之謙才以壓抑性的語調開口。

    「恺群,昨天夜裡,我看見你從恺梅房裡出來。

    」 卓巧麗明顯的抽了聲涼氣,花容慘白。

     原來是這檔子事,他險些失笑,還以為老頭子想談什麽家國大業呢! 「她失眠,我好心進去陪陪她,難道不對?」他演活了無辜老百姓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們巴不得我和恺梅的關系越友善越好。

    」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冷之謙重重跺腳。

    「恺梅快滿十八歲,你也二十叁了,即使你們兩個是兄妹,終究到了一定的年紀。

    你叁更半夜在她房裡進進出出,成何體統?」 「怎麽,你擔心我變成大野狼,吞了你的心肝小寶貝?」他不改戲谑的态度。

    「放心吧!小恺梅的貞操依然完好無缺。

    」 「你——你——」冷之謙憤怒得口齒不清,幾欲腦溢血。

    「什麽……什麽貞不貞操的!恺梅是你妹妹,你說的是人話嗎?」 「恺梅是我妹妹?這倒是新聞。

    」他舉高酒杯向卓巧麗緻意,謎樣的眼神讓人猜不透。

    「冷太太,你說呢?」 「什麽意思?」冷之謙銳利的回瞥向妻子。

     卓巧麗雪白的臉色恰好與丈大的血紅成對比。

     「我怎麽知道?」怨怪的眼神射向生命中的惡魔。

    「他故意激你發脾氣,難道你看不出來?」 「随你們倆去牽牽扯扯,我不予置評。

    」他攤了攤手,一派事不關己的輕松自如。

    「至於恺梅,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為她打點得妥妥帖帖。

    如果你們心裡還有什麽難以放心的,不妨将她遠放到天涯海角,與我隔得越遠越好。

    」 「你以為我不敢嗎?」冷之謙怒喝。

     情勢全此,再談論下去已沒有任何必要。

    他漾出無所謂的淡笑,伸展一下結實的軀幹,準備走人了。

     「從你把這兩個女人帶進門,我就知道你沒什麽不敢的。

    」黑色瞳孔遊移在兩張激亢的臉上。

    「虎父無犬子,你最好相信,我「不敢」的事情比你更少。

    」 *** 老天…… 她癱軟的滑坐在房間角落,緊緊将臉孔埋進手裡。

    她從沒想到父親有可能撞見他們的異樣。

     昨天半夜,她不該和以前一樣失眠,不該和以前一樣遊蕩。

    最最不該的,她不該讓冷恺群發現她又深宵難寐,更不該一如以往的無數次,在他懷中睡去。

     好想逃開,在完全淪陷給他之前逃開…… 隻差兩個月。

    距離自由,僅剩短短六十天。

     神呵!請順應她唯一的祈願,讓她順利過完這最後的兩個月…… 她想破繭而出。

     她要自由。

     *** 上帝不肯應許她的願望。

     她的父母再也沒有回來。

     冷氏夫婦剛踏出菲律賓的機場大廳不久,立刻被歹徒挾持。

    四天之後,警方在馬尼拉市郊找到首。

     兩具被搶剝得精光的遺體。

     十八歲的前兩個月,冷恺群正式成為她的監護人。

     逃不開了…… 關於走與不走的疑問,關於生與死的懷想,數個月前曾從她腦海飄晃而過。

    短短幾秒鐘的凝思,竟驗證在父母身上。

     一方向死,一方向生,究竟何方較為幸運,隻有上帝知道。

    然而,上帝從不肯回應她心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