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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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背到底;一惜到底的确最省事,少很多麻煩。

     另一個管工業的副書記思忖着說:“就是!即使現在把老趙放出來,也得給他一個說法,給社會上的人一個說法。

    現在興‘說法’兩個字,什麼事情都要有個說法。

    人進了監獄,又放了出來,老趙自己不說,社會上的人也會議論,尤其對一個名人更少不了這樣那樣的議論:是經濟問題?是作風問題?還是被人陷害了?……” 負責農業的副市長截住工業副書記的話,武斷地說: “這好辦!要什麼‘說法’!趙鹫到監獄轉了一趟,誰也不說,外界哪個知道?……” 主管文教宣傳的市委副書記還沒等這位副市長的話說完,便哂笑他道:“哧!你呀,你看問題真簡單!現在這時候,什麼事情能瞞得住老百姓?不信?我們這個會還沒有散,外面就知道咱們在這裡議的是什麼,連張三李四說的什麼什麼都一清二楚,比我們的報紙電台消息都靈。

    我贊成趕快放人,也同意應該有個說法,對趙鹫本人以後的工作和對外界宣傳都非常必要。

    ” 全體與會者無不贊成趕快放人。

    可是問題轉了一圈仍舊回到主管政法的副書記提出的困難上來:趙鹫的新結論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一位還沒發過言的市委委員、和趙鹫素無來往的水利局長從圈子裡兜出來,發表了個新意見: “我們議來議去,連趙鹫同志過去究竟犯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清楚,為什麼就被判了十八年,判得那麼重?如果在目前看是雞毛蒜皮的事,我們也不用糾正複查小組過去的結論,今天就搞一個肯定他現在的成就的文件不就行了?這不就無形中改正了過去的結論?” 這個辦法很好,大家一緻同意,市長兼書記也頻頻點頭,“不錯不錯。

    ”向公安局長問道:“你知道老趙十幾年前的事嗎?你談談。

    ” 趙鹫看見公安局長的腦門上有一個電腦屏幕,急速地在檢索盤上存入的文件,最後停在“有待輸入”的字樣上。

    原來趙鹫為了向公安局長說明他怎麼又進了監獄,隻給局長吃了有關他結論的部分,于是局長搔搔頭說:“這不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應該說是二十多年前文化大革命裡的事。

    那事我還真不清楚。

    ” 我們的主人公趙鹫暗自着急。

    關于他罪行的材料厚達二十公分,稱起來都有五斤重,幾乎全部是他本人一次又一次交代的思想檢查。

    文化大革命中的“革委會”就是根據他的交代來量刑的。

    判他的“革委會”專政小組還說,憑他的思想,槍斃他都不為過,但考慮到他坦白的徹底,才從輕判了十八年有期徒刑。

    然而,所有這些材料,在複查平反時都按照中央文件精神當他的面銷毀了。

    那時他看着一股股火苗卷走了那一摞摞紙,還感到十分痛快,現在叫他再去哪裡找那些材料?“灰飛煙滅”,空氣裡都不存在了。

     但市長兼書記畢竟是市長兼書記,手中掌握了物理學的物質不滅定律,側過頭跟他身後的秘書說:“啊,我想起來了,說不定我包裡有。

    你找找看,拿出來給大家研究研究。

    ” 秘書急忙把市長的公文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把把燒焦的紙灰分發給與會者。

    與會者每人一捧,小心地放進服務員送上的飲料杯中溶化,然後一口口啜到肚裡。

     “哈!”公安局長先喝完,心直口快地喊道,“老趙原來不過是這些問題,這些問題在當時算是‘惡毒攻擊文化大革命污蔑無産階級司令部’,現在看來算啥?不僅無罪,我看還應該有功呢!” “說是這樣說,”政法副書記喝完材料茶後并不覺得不舒服,不過好像覺得味道還不那麼純正,于是慢條斯理地道,“按老趙當時交代的思想看嘛,并沒有違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曆次黨代會的精神,總的來說不應是什麼錯誤,更談不到什麼‘罪行’了。

    可是,可是……其中也有些過頭話。

    這嘛……也在所難免。

    隻不過……” 管宣傳的副書記笑起來,“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