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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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忽蘭一張俏臉又羞又急地轉了過去,胸膛更因怒焰難洩而劇烈喘息着。

     可惡!她暗罵一句!她早清楚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去抗拒他這道命令。

    除非是她想立即放棄這項滲透窺密的卧底計劃。

     然而她可以臨陣退縮嗎?不!她不甘心、更不屈服,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得到這番景象,若隻因他卑鄙的無禮要挾就自亂陣腳,豈不是白走這一遭。

    她個人榮辱聲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繼續放任白幽絕以勢如破竹的聲勢直逼大都,她不能;絕不! “把蓮子湯端走,我不想喝,快去快回,别離開我太久。

    ”白幽絕斷無轉衰的命令她一聲後,随即傾身靠于椅背上,閉目養神去,全然無視于氣忿微顫的她,滿臉怒紅! 三更天,外邊的天空灰暗昏沉,除了狂嘯的風聲外,就是彌漫在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和淡淡的血腥味了。

     和元将蒙都的對決,在開戰号角響起的那一刻開打至今,已過了一天一夜,雙方人馬在戰場上厮殺的驚天動地、鬼哭神号、各為其主地奉獻出了性命。

     不會有人喜歡戰争,因為它所付出的代價無法計量,但在民怨積深、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為了驅逐殘暴的蒙人,卻也隻能采取這種下策之法了。

     那是種極其無奈的悲哀! :上心頭的嬌俏容顔…… 一陣出于自然懾出的幽香漸漸凝聚于他的鼻端之下,毋需睜開眼睛,他立即能夠确定來人是誰。

    除了秦忽蘭以外,沒有别的女人帶着一股令人失魂忘神的甜蜜香味。

     “蓮子湯,這是路姑娘親手下廚所熬敦出來的,她要我送過來給少主您用。

    ”放下杯匙後,秦忽蘭微微一福,不願再逗留。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白幽絕睜開雙目,望向微微一愕的秦忽蘭。

     他又想幹什麼? “少主有何吩咐?” 他定定地望了她好半晌,深邃的眸子才起了變化。

    “卓爾莫烈的手下愛将蒙都将軍,正率領着三十萬大軍往蕲水城方向而來。

    ” “是嗎?”她雙瞳不見一絲的波紋。

    “想必少主已經拟好退敵之計,那三十萬大軍肯定撼動不了固若金湯的蕲水城。

     “你不擔心嗎?”他别有用心的一問。

     “擔心什麼?少主的能力奴婢清楚得很,尤其是對付敵人的詭計,堪稱一絕。

    ”她語帶譏諷地說。

     “你還怪我!”他說着。

     “奴婢不敢。

    ”她别過臉。

     “不敢?但是你的眼、你的心、卻全都在告訴我,你依然記得那日我對你的指控。

    ”他起身走向她身旁,在她來不及反應前執起她的下颚,審視她雪白的頸項。

    “指痕散了!” “少主!”忽蘭駭得推開他,粉臉微怒地對他道。

    “奴婢的身分雖然卑微,但少主也該嚴守男女有别的分寸,你這麼三番兩次的戲弄奴婢,不覺得有失君子之道嗎?” “君子?”他饒富興味地抿着唇。

    “在你心目當中,君子兩字本就不配冠在我身上,怎麼?你難道忘了對我的評價。

    ” “你……”忽蘭麗顔一紅,狠狠地瞪視他。

    這白幽絕究竟又在耍什麼花樣?他未免太難以捉摸了?先是懷疑她為元軍奸細,後又告訴她元軍準備攻打蕲水城的軍事機密?在熱衷地表現出對她的關懷之餘,接着卻又故意挑撥起她的怒焰,這個深沉的男人對她到底抱持着何種想法?當她是可以信任的同道?還是依然認定她為敵人?他的反反覆覆、他的不尋常、他的難以确定,這些都讓潛進白家軍已有一段時日的她毫無建樹可言,她根本無法放手拖展開來,難道說當初決定親自卧底的決策……錯了? “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你不是一向以反駁我為樂?” “我無話可說,更不愛反駁你。

    ”她怒視着他。

    “至于你剛才透露給我的軍事機密,放心吧!我做得到左耳進右耳出,不會洩漏半點出去。

    ” “單憑你的口頭承諾并不足夠,我要你在元軍大舉來犯之前,除非得我命令,否則不許從我眼中消失,哪怕是一時半刻。

    ”他早有打算,不管她是敵是友,都别想離開他身旁半步。

     “那夜晚呢?難不成我還必須與你同床而眠?”秦忽蘭忍不住譏諷道。

     “報!”傳令兵身騎快馬,伴着滾滾黃沙由遠至近,沖到主帳營帳前,缰繩一拉,翻身下馬,急急奔入營帳内傳遞最新軍情。

    “禀少主,路鎮将軍在西陵崖處大獲全勝,元軍已經敗走逃散了。

    ” “我方損失多少?”在營内運籌帷幄的白幽絕問道。

     “一千人馬” 他微微颌首。

    “傳令路鎮将軍,要他整隊之後繼續埋伏西陵崖,以逸待勞,我推測蒙都肯定不甘,将會繼續派遣兵将攻殺路将軍複仇。

    記住!同時傳令白沙将軍,要他待元軍通過西楓橋後,随即從後追擊,在前後兩面夾攻下,蒙都至少損失半數兵将。

    ” “領令!”傳令士兵退出後,緊接着專門收集元軍動向情報的探子又傳來元軍将士的最新移動情況,白幽絕在一一仔細端詳情報後,馬上做下判斷。

    軍令就這麼一道一道地自主帥營内傳出,而勝利的消息也節節地自帳外一道一道地傳進白幽絕的耳朵裡。

     “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喉。

    ”趁着空檔,秦忽蘭倒來一杯茶水,嬌俏的容顔全是掩飾不住的蒼白與疲累。

     白幽絕默默地注視着她,兩流深潭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他在搜尋什麼?秦忽蘭心中當然有數,抑制不住心頭怒火,她冷冷說道:“我的疲累是你那道荒唐的命令所造成的,請你别再把它轉折成是我見不得元軍被你給一一殲滅。

    ” “這麼敏感?”他閑閑地吸飲一口茶。

     “是你的所作所為告訴我,你到現在仍然在懷疑我的身分。

    ”自從他下令不許她離開他視線半步的限制後,這幾日來;她被強烈的駭怕感給緊緊纏繞住,不得甯心!除此之外;她更得和一股莫名的悸動相纏鬥,無法安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靜不下來的時候。

     在白日,她尚可穩定那團紛紛擾擾的雜緒,但一到日頭下山,她就避無可避得面對了,但隻要想到夜晚時分必須與他同處一室,全身寒毛就不禁戰怵豎起。

    從第一晚開始,屋内的蠟燭她不敢熄滅,一雙眼睛更是聚滿了戒備,她選擇了與他床鋪相隔最遙遠的角落做為立身之地,完全不許他靠近。

    但是好幾次,她耐不住沉沉的困意閉眼睡去時,在被噩夢驚醒後,一睜眼,白幽絕那對複雜的眸子必然出現在她面前,還有,她身上也必定會蓋着一件保暖的絨被。

     不容否認,在四目交錯的那一瞬間,她無法控制心慌意亂的感覺、更無法克制身體直接反應出來的臉紅心跳。

    當她勉強撫平這不該有的激動情緒後,轉瞬間,死亡的陰影卻又立即取而代之地擄攫住了她……她突然畏怕白幽絕已經知曉她的身分,她甚至惶恐的認為白幽絕即将殘忍的折磨她,甚至就在下一刻,那屍首分離的慘況将成她最後的宿命。

     就這麼樣的周而複始,她不安地過了好幾個無法安眠的夜。

    直到蒙都預備偷襲藓水城的前夕,白幽絕這才又命令她必須與之同行出征。

    蕙質蘭心的秦忽蘭當然領會得到,這場戰役将可以決定她往後的命運……若她能繼續沉住氣,不對草率領兵來攻的蒙都施以任何的援手與幫助,白幽絕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