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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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放。

    胸口蓦地糾結疼痛,他不禁要懷疑,靈魂有可能攜着隔世記憶來到另一段人生嗎? 一陣與寒意無關的顫抖自他背脊升起,向來紅潤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嘴角銜着苦澀的自嘲微微揚起。

     這麼想是承認這一切是有可能的嗎?但不承認就能抹殺掉最近不斷出現在眼前的幻影嗎?除非他肯承認自己瘋了! 這些念頭在他腦中電閃而過。

    盡管不情願,事實卻不容他逃避的逼到眼前,這也使得他更加質疑起川崎峻找上前鋒拍攝MTV與廣告的用意。

     他必須說這一切相當不可思議,即使窮盡智慧,短時間也沒辦法全盤理解,更遑論接受了。

    從與惠嘉相遇之後,腦子裡就不時冒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稍早川崎峻以勘查拍攝場地為借口,邀他去溫室時,他的神智更陷進短暫的恍惚,溫室裡的每個角落都有與惠嘉容貌相像的和服少女影像。

     她不時停下來整理嬌貴的蘭花,溫柔的輕拭葉片,柔聲的對着花兒說話。

    她的神情是那麼娴雅溫柔,惹人憐愛,活脫脫是朵傾國絕色的嬌蘭,深深叩動他心扉,教他情不自禁的為她融化鋼鐵般的赤子心。

     然而,他沒有資格擁有她。

     當這悲觀的想法閃人他腦海裡,他痛得清醒過來,并對自己怎會有這些奇異的幻覺錯愕不已,慌亂得隻想逃開。

     但現在他明白了,即使逃得過一時,也逃不掉一世。

    很多事情惟有勇敢面對方可解決。

    但問題是,要怎麼面對?他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克服所畏懼的沉痛撕開來自前生的舊創? 這番思考讓他再度苦笑,他最終還是承認了自己的經曆并不是幻覺,而是很源于前世記憶嗎?寂然幽深的眼窩像兩口沒有底的井般,他的靈魂,更是飄飄蕩蕩的不知該往哪裡靠。

    他到底是誰?胡國良是确定的,胡逸淵呢? 蘭花廳裡的氣氛顯得靜寂,川崎峻并沒有急着說完故事,而是耐心的等待他的客人消化他的話。

    他看得出來胡國良正在做掙紮,惠嘉也陷進沉思。

    他能理解兩人的心情,如果不是前世的記憶未曾離開過他,他大概也會像他們一樣沒辦法接受吧。

     “後來呢?”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下文,惠嘉主動詢問。

     川崎峻見她神情平靜便再次開口。

     “川崎蘭當時并不知道她大哥已經回來了,見到胡逸淵這個陌生人時吓了一跳。

    幸好她的小弟跟在胡逸淵身後進來,他見過兄長帶回來的大哥哥,便熱切的為兩人做介紹。

    美麗纖弱的川崎蘭很快吸引了胡逸淵,高大有才華的胡逸淵也吸引了情窦初開的川崎蘭,但他們隻敢在心裡偷偷愛慕對方,并不敢說出口。

    但随着川崎謙常常要随父親去談生意,胡逸淵總是落單,川崎蘭與他相處的機會增多。

    那時候男女獨處雖是不恰當的,不過他們之間常常有個川崎明,加上又多半在川崎府内,倒沒人多說什麼。

    一次,川崎蘭在樹下撿到一隻雛鳥,胡逸淵為她爬上超過兩層樓高的榕樹,卻在放置好雛鳥時,攀附的枝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摔下來受傷,被送到醫院裡。

    川崎蘭很為此事自責,在這種心态下,她在到醫院探望胡逸淵時,情不自禁的表露出少女戀慕的心情,胡逸淵深受悸動的向她承認自己也早就喜歡上她,兩人的情感自此明朗化。

    ” 說到這裡,川崎峻停下來喘口氣,注意到他的聽衆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的同時,偷偷的看着對方,那眼神分明隐含對彼此的情意。

    看出這點後,他心裡升起一種既欣慰又感怅然的複雜情緒。

     “川崎一家人對這件事樂觀其成,尤其是川崎剛。

    愛女的生命如風中之燭随時都會消滅,要是能在走之前,盡情享受被愛的幸福,她的生命就不會有遺憾了。

    然而世間事未能盡如人意,日本在台軍部忽然發出逮捕胡逸淵的命令,使得後者匆促逃離川崎家。

    原來胡逸淵竟是中國方面的間諜,他在東京時暗中收集日本軍方的情報,這次到台灣也是為了相同目的。

    可歎川崎一家竟然被他利用。

    ” 國良面露不豫之色,覺得利用兩字太過沉重。

     “你不要不高興,以川崎家的立場的确會如此想。

    ”川崎峻解釋。

    “尤其是我曾祖父川崎謙,胡逸淵的舉動可說是陷他于危險之境。

    要知道川崎家向來對日本侵華舉動不以為然,川崎謙的生母又是出自台北有名的世家,他有一半的華人血統,使得他備受懷疑。

    幸好他繼母的兄長在軍部頗有影響力,才免了牢獄之災。

    ” “這麼說你也有華人血統?”惠嘉好奇的問。

     “嗯。

    ”川崎峻轉向她的眼神盈滿柔情。

    “而且是滿多的喔。

    ” 國良才不管他有多少,隻想盡快結束這段談話。

     “後來呢?是不是川崎家的人出賣了胡逸淵?” “不是這樣的!”川崎峻氣急敗壞的否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