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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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一樣了,越吃肉越便宜越是野菜野味越貴。

    村人卻無論如何不懂野菜何以會比肉貴,相互望望,并不多語。

    司馬虎看了看手中的雞塊兒,後悔說忘了要兩隻野雞了。

    就到了醫院的偏門,正是大夫們上班時候,司馬藍說我們去哪兒洗澡?護士說不用洗了,多用酒精消消毒行了。

    司馬藍說不用洗了更好。

     到了醫院手術室門前,他們被安排在一條長凳上等着,待大夫們上班齊了,都換了白褂,司馬家兄弟被叫去進行皮膚檢查和抽血化驗。

    這時日光從玻璃窗上滲進來,顯得柔和溫暖,每一個大夫、護士、病人、閑人的臉上都有淺淺的光亮。

    隻有三姓村人臉上有些慘白。

    司馬藍、司馬鹿、司馬虎弟兄三個,從皮檢室被那精瘦護士帶出來時,都用拇指捏住自己的手腕,拇指下露出一團棉花。

    他們立在皮檢室的門口,村人從走廊那頭走來,說合格嗎?司馬藍說等一會才能知道。

    司馬虎說要不合格就賣你們的,這可不是我們弟兄們不想賣。

    村人就不語了,就聽見皮檢室有敲桌子的聲音。

    那聲音一響,精瘦的護士就開門進去,取出三張紅紅藍藍的單子來,首先把一張遞給司馬藍。

     司馬藍把目光在單子上僵一會,: “合格吧?” “合格。

    ” “合格就好。

    ” 司馬鹿朝前挪了一步,擔心地問: “我的也合格?” 護士說你們是親生兄弟,有一個合格就都合格。

    聽了這話,司馬鹿臉上慢慢生了黃白,汗在臉上就如米粒樣懸挂一層。

    司馬藍說老五,你怎麼了?司馬鹿說我有些頭暈,便扶着頭倚在牆上,身子緩緩往地上一滑,竟倒在了走廊裡,一時間失了知覺,不省人事,一下子把三姓村人慌得齊聲喚叫,“大夫、大夫──救人呀大夫。

    ”有兩個大夫跑來,把人群撥開,将司馬鹿擡至走廊的風口,手往他人中那兒一捏,豆大一點工夫,他就又醒了過來,隻是汗仍然密密麻麻,雲集在他臉上不散。

     司馬藍問:“他這是什麼病?” 大夫說:“不是病,吓的。

    ” 沒出息,司馬藍說,你生在三姓村,怕賣皮子你還算啥兒男兒呀。

    又說,老五,你就在這風口躺一會,不用進手術室了,在我和老六的腿上多割一塊就行啦。

    司馬鹿從地上掙紮起來,說我沒事了,讓老六在這吧,他小,要割就割我倆的皮。

    司馬虎說,你算了吧,看你臉上的汗,不就是在腿上割一塊皮,有什麼好怕的。

    就同四哥司馬藍往走廊那頭的手術室走去了。

     教火院的手術室是四間通房,同一個大門,走進去那四間房互相串着。

    最東兩間為燒傷病人手術房,最西兩間為賣皮子人的手術房。

    醫院的行話稱東手術房為植皮房,西手術房為切皮房。

    鎮長和他手下的兩個燒傷病人已經被擡進植皮房,已經把那燒傷處的紗布全都打開,用藥水洗了,清清冷冷等着從西切皮房把司馬弟兄身上的皮子切下來補到身上去。

    司馬藍和司馬虎進手術房看見鎮長在手術台上躺着,臉上有一層安安詳詳的光亮,像等着有人去給他捶背一樣。

    這時候有人從東植皮房出來,手裡拿了四塊白布,每塊白布上都畫地圖樣畫着柿葉、椿葉、榆葉樣一些奇怪的圖案。

    司馬藍說這是啥兒?大夫說這是要切的皮樣,從你們身上切下的大小、形狀就和這圖樣差不多,正好一塊一塊補到燒傷病人的傷口上。

    司馬藍說折騰半天就要這麼小的四塊呀?醫生愕然着,說這已經不小了,你還想讓切多大?加到一塊還沒有半塊手巾大,司馬藍說六弟,切我一個人的算了,你就不用跟着遭罪了。

     大夫說:“切一個人的不行,有六個見方呢。

    ” 司馬藍說:“沒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 司馬虎說:“四哥,那就都從你腿上切吧,你是村長是你不讓我割的,不是我自己怕疼賺便宜。

    ” 司馬藍說:“你走吧。

    ” 司馬虎就從切皮房裡出來了。

    出來了他說,鬧半天就他媽買巴掌樣一塊皮,我都躺上了手術台,四哥非讓我下來不可。

    這樣說着就同村人們一道圍在切皮房的窗前。

     切皮房光線極好。

    日澤從玻璃裡滲進來,照在白石灰牆上,整個手術室就通明通亮了。

    司馬藍一進來就被安置着趴在手術台上,大夫說在哪條腿上切?他說左腿吧,留着右腿行動起來方便。

    醫生說最好切兩條腿,這樣你就會覺得輕,司馬藍慌忙擺手,說你切在一條腿上,這一塊和那一塊挨的緊些,别切了我一小塊,廢了我一大塊。

     大夫說:“日後你還打算賣呀?” 司馬藍說:“腿皮和樹皮一樣,割了舊的還能長出新的呀。

    ” 就開始切皮了。

    把他下肢捆在手術台上,在整條腿上擦了藥水,又擦了藥水,還擦了藥水。

    然後把那四塊布上的樹葉圖案依樣剪下,在他大腿後側一塊一塊比着用筆描下來,繞着腿上的圖案打了一圈麻藥針,稍後十餘分鐘,大夫用一根針在他腿上紮一下,說疼嗎?司馬藍說像是螞蟻夾。

    大夫又換了一個地方紮着,問疼嗎?他說還是像螞蟻夾。

    就說開始吧,他便聽到寒白亮亮刀剪碰撞的金屬聲,冰涼涼地在屋裡回響着。

    那個精瘦的護士坐在他面前,什麼事也不幹,一門心思和他談天說地,問他家裡幾口人,幾間房,說現在地都分了,包産到戶了,糧食收成到底和以前比着咋樣兒,還問他你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