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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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個微笑。

    但若配合她上頰颚肌肉的緊繃,她的表情便會轉成不屑。

    他從沒想過他竟會這麼在意一個人,在意到連她一點輕微的情緒變化,他也能夠了若指掌。

     隻不過,沒道理每一回都要他先軟化,他也是會有情緒的。

     「我看……我今天還是回--」裴宗濤站起身,沈聲說道。

     「誰要你剛才那些話,聽起來就像我爸教訓我要有女孩子樣時,一樣的啰哩叭嗦,很不順耳咧!」聶曉蕾佯裝沒聽到他的話,兀自辟哩啪啦地快語說道。

     裴宗濤看着她低垂的頸子,心頭一緊。

     她并不喜歡提到她工作之外的私事或是情緒。

    是故,即使她隻是偶然透露一些,對他來說,都是很彌足珍貴的禮物。

     「給我一個吻,妳剛才的無禮就可以一筆勾銷。

    」裴宗濤再度坐回她身邊,伸掌輕覆住她的,牢牢地一握。

     「小CASE。

    」聶曉蕾揚眸看着他唇角下若隐若現的小梨渦,知道他今晚是不會離開了,所以她心情也自然地高揚了起來。

     她在他大腿上坐下,雙手繞住他的頸子,低頭熱吻住他的唇。

     感覺他的唇仍一如平時的溫熱,她壞心地用自己微寒的唇吮着他的唇瓣取暖,頑皮地逗弄着他。

     裴宗濤眸光一闇,壓住她的後頸,糾纏住她頑皮的舌尖,讓兩人的熱情在唇舌的親密間缭繞地勾動出欲望火焰。

     「你的嘴巴有酒的味道。

    」她微抽回身,抵着他的唇親密地低語着。

     「晚上和客戶吃飯時,喝了一點白蘭地。

    」他說。

     「又去陪笑臉了。

    」她臉色微沈,熱情忽褪。

     他太社會化了,老是和誰都可以天南地北地聊。

    她經常想,如果每個人都和他很談得來,那他與她之間又算什麼? 一股針紮般的銳痛直戳入她的心窩裡。

    聶曉蕾蓦然擰着眉,推開他的肩膀,低喘着氣猛瞪着他。

     見鬼了,她在想什麼啊!她幹麼希望自己對他來說是與衆不同的?她不要任何一個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太過獨一無二。

     聶曉蕾心一驚,抿緊唇,往後一坐,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我不是陪笑,我和他們真的聊得滿開心的。

    我不像妳,老愛和錢過意不去。

    」裴宗濤隻當她在淘氣,不覺有恙地往前傾身,再度讓彼此的氣息混為一體。

     「是錢存心和我過不去,好不好?」她幹笑一聲,伸手将他擋在一臂之外的同時,也在努力攏緊自己的心門。

    「如果業主和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怎麼設計出讓他們住上五年、十年也不嫌煩膩的作品?總不能要我自砸招牌吧。

    」 「不怕人家又說妳耍大牌嗎?」他察覺到她的異樣,定定凝視着她,可她卻不願意正視他的眼睛。

     「我是做品質、口碑的。

    否則像我這種人既不會逢迎,又不會拍馬屁,個人工作室怎麼可能還有一堆接不完的工作呢?這年頭的人,都是在比現實的。

    」她盡力讓自己憤世嫉俗,眼眸裡的寒光也閃爍得甚是兇惡。

     她不要去想她從何時開始在乎裴宗濤的,那會讓她心浮氣躁。

    而她一心浮氣躁了之後,就會想發脾氣,而她一發起脾氣,就會把他吓走……聶曉蕾掐住手背,命令自己不準再想。

     「誰說這年頭的人都現實?我沒那麼現實,而妳也沒有,否則我們當初也不會在育幼院見面,對嗎?」他低下頭,讓兩人的臉頰交膩在一起,試圖想融化她的戾氣。

     去年,他回育幼院幫院長處理新院址遊戲區的工程發包,沒想到正在隔壁民宅察看工程進度的她卻不請自來,一腳踩進他的世界,開敵了他生平第三次、也是最壯烈的一次「一見鐘情」。

     「你不用把我說得那麼溫良恭儉,我隻是沒設計過育幼院,剛好有靈感在我腦子裡轉,逼得我一定要畫,所以我才跑去你們育幼院看看有沒有圖可以讓我畫。

    」她争辯道,壓根兒就不想跟「好心人」這種軟趴趴的字眼有任何牽扯。

     「是,反正一切純粹是妳的靈感在作祟就對了。

    」他眼中帶笑地望着這個嘴硬的女人,胸口翻騰着一股暖流。

     敢情這女人根本完全忘了她不但沒收設計費,甚且還捐了一筆比裝潢費還高的費用給育幼院嗎? 「腦子裡有靈感沒畫出來,會害我失眠,你不會不知道吧?」看他一臉不置信,她隻好再接再厲地補充,就差沒補上橫眉豎目的臉孔,以強調自己的無情無義。

     裴宗濤挑眉,卻沒接話,就隻是靜靜地瞅着她。

     聶曉蕾不服輸地回視着他,卻屏住了氣息,仍然不自覺地會被他的眸子給震攝住。

     她一直不懂,一個男人怎麼能有這樣一雙流光水燦的眸子。

    每回當他定神凝視人時,他那雙眸子總是散發着魔魅,讓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入其間,久久無法自拔。

     「怎麼了?」他俯近她,墨眸晶亮。

     聶曉蕾搖頭,故意拔下他的眼鏡往旁邊一擱,不想讓他看她看得太清楚,她不喜歡無所遁形的感覺。

     「妳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最近又失眠了,對不對?」眼鏡被摘下,他隻好更加靠近她以看清楚她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