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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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九○”又遇上她,見她和一個老男人肩并肩,跑得稀松無比,驚愕地挑起眉毛。

    等“一九○”跑回程時,又偷偷對晚江使了個眼色。

    他過去常見晚江和九華“約會”,現在又見她和老頭兒長跑……哦,明白啦。

    “一九○”感歎:醜惡的故事是時常發生的。

    那對女同性戀也從晚江和瀚夫瑞身上得到啟示:看看他們這個荒誕的男婚女嫁的世界吧。

     這期間晚江接到洪敏一個電話,叫她甭管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說什麼叫“甭管了?” “就是叫你别操心……” “我能不操心嗎?老人家分分鐘都會發現。

    ” “肯定在發現前錢能回來。

    你别操這個心。

    ” “萬一要查起那些債券……” “錢說話就能回來。

    ” 晚江給洪敏說定了心,便又回到他們日常的甜蜜廢話中去了。

    這時她在客廳裡,借着監督仁仁彈鋼琴而擺脫了瀚夫瑞。

    洪敏說他真幸福,聽女兒彈琴又聽老婆說悄悄話。

    晚江身體一扭,說誰是你老婆。

     回到起居室,九點了。

    瀚夫瑞從樓上下來,身上一股香氣。

    隻要他在上床前塗香水,晚江就知道下面該發生什麼了。

    這種“發生”并不頻繁,一兩個月一次,因此她沒有道理抗拒。

     昏暗中晚江暗自奇怪,她身體居然打開得很好,也是身體自己動作起來的。

    她驚訝這欲望的強烈:它從哪裡來的?……它從無數其他場合與對象那裡吊起胃口,卻在這裡狠狠地滿足。

    它從剛才和洪敏的通話中吊起胃口,也從上樓前跟路易的一瞥目光邂逅中吊起了胃口。

    它此刻在滿足那永遠不可能被滿足的,它那所有無奈的、莫名的、罪過的胃口。

     ※※※ 路易穿黑色禮服顯得很清俊。

    他那一團火的熱情也成了一種淡淡的冷調子。

    總之晚江給他的另一副形像弄糊塗了,不知該怎樣同他談話、微笑才得當。

    她的菜上場後,路易很快來到廚房,恭賀她的成功。

    他要她穿上禮服,參加最後七位廚師的謝幕。

     “我頭發一塌糊塗吧?”他問她。

     她說正相反,很帥氣。

     “那你這麼瞅我,我以為我做了一晚上的小醜呢。

    ” “……你怎麼那麼不像你了?” 他笑起來,說:“我上班就這樣啊。

    ” 她心裡突然一陣悲哀:洪敏要能這樣上班就好了。

     謝幕時路易一一把廚師請到台前,接受大家的掌聲。

    晚江是惟一一位女廚師,路易便一手攙着她,如同攙“天鵝湖”中的女主角那樣優美高雅地将她攙到人前。

    她向四面鞠躬,路易眼睛閃閃地看着她,王子一般充滿勝利的驕傲。

     仁仁上來獻花時,她才看清老王子瀚夫瑞更加是充滿勝利的驕傲。

    然後由路易做東,他們四人去樓頂酒吧跳舞品酒。

    仁仁和潮夫瑞跳時,晚江抽身出去,用公用電話給洪敏的夜總會撥了号。

    那邊說洪先生正在工作,請她留口信。

    她說請洪先生半小時後在電話旁邊等待。

     她回到酒吧,瀚夫瑞剛下場,眼裡少了一些他慣有的冷靜。

    這是我最安全的時候,他以為一家三口都在幫他看守我呢。

    她挨着他坐下來,他拿起她的手,像十多年前一樣吻了一下。

    她有些感動,也有些觸痛。

    忽然擡頭,見仁仁和路易摟在一起,那麼青春美貌。

    她想好哇路易,你精心鋪墊了一晚上,全是為最後這一招。

    原來她從來沒有把火從仁仁那裡引開,她一個半老徐娘怎麼可能引開那樣的火呢?看那火現在燒得多好,多美妙,十個半老徐娘豁出命去,也救不了那火了。

     瀚夫瑞把酒杯遞給她。

    她一口飲盡。

    然後她沒聽見瀚夫瑞說了什麼,便朝舞池中央走去。

    路易的嘴唇幾乎碰到仁仁的太陽穴了。

    人家才是一對花兒與少年。

    半老徐娘想,頂不頂用我都得試試,仁仁是她最後的、最後的希望。

     舞曲正好結束,母親從女兒手上接過這個男青年。

    血統含混、身份不明的叫路易的男青年握起晚江的手,托起她的腰,下巴正對着她的額。

    她穿着低領的黑長裙,應該不那麼明火執仗。

     “你今晚太美了。

    ”路易說。

     “哼,對每個女人你都是這句話。

    ” 路易面皮一老,笑笑。

    她的胯貼了上去,他馬上感覺到了,手掌在她背上試探一下,又把她向懷裡緊了緊。

    她感到他的呼吸熱起來,蒸騰着她的頭發。

    她身體已經不單單在跳舞了。

    他馬上感覺到那種内向的舞蹈已在她體内起舞。

    他是個喜歡讨人歡心的人,女人的歡悅更能引起他的歡悅。

    他看到自己使一個女人顫抖不已的時候,他才感到最大程度的滿足。

    他覺得懷裡的女人正一點點走向那個境界,隻是更深層的。

    他們表面上做的、聽的毫不相幹,從女人的小腹動作,他也知道她實際上在做什麼。

     “我是對每個女人都講這句話,但一半是假話。

    ” “你的女朋友聽得出她們屬于哪一半嗎?” “得看哪個女朋友。

    ” “我怎麼從來沒見你把她們帶回家來?” “我瘋啦?” “忘了,你是開旅館的。

    ” 她沒意識到兩人的談話已相當放肆。

    但她感到自己成功了。

    仁仁保住了。

    至少是今晚。

    保住一次是一次。

    她看見瀚夫瑞和仁仁跳得一樣活潑可愛,心想這美食節多來幾次多好,讓節制一生的老瀚夫瑞也失一失态。

     “你看,仁仁今晚多美。

    ”她下巴在他肩上一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