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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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欺騙、欺負,真的可以說是遍體鱗傷。

    我們做軍人的,不應該加重對她的傷害。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金鑒沒有直接回答,感動于某種神聖和高尚。

    劉合歡悶抽了半支煙,剛才金鑒那番十分十分學生腔的話不再讓他覺得滑稽了。

    他說:我怎麼會欺負一個孤零零的女人呢?說老實話,我是挺喜歡她的。

    他想,自己怎麼也學生腔起來了?他見金鑒已出了門,他窮兇極惡地抽了兩口煙,蔫蔫地起身走去。

     下午,小潘兒一個人在菜地裡拔菠菜。

    她幫忙總幫得很到點子上,從來都能發現别人忙不過來的活。

    這裡晚上霜大,菠菜全給打得扁扁地趴在泥上,拔不好就扯爛了。

    從她後背看,她半蹲的身子活像個葫蘆,一個漂亮完整、飽滿圓熟的葫蘆。

    劉合歡心裡這樣形容着,一面慢慢走上坡。

    他要來看看明天的十來餐飯怎麼搭配幹鮮葷素,計劃耗用多少鮮菜。

    當然,他是聽炊事班說小潘兒去菜地了。

    她聽見腳步,從肩頭甩過一個微笑給他,但顯然是剛剛從很深的心事浮上來。

    她手指又快又狠地在泥裡摳着,随即又快又狠地甩掉泥,扔進大竹筐。

    劉合歡走到她跟前,她順他的腳看上去,看到他的臉。

    他臉上的陰沉一目了然。

    他原以為自己同她是頂近的,卻讓金鑒知道了她的什麼隐衷。

    她卻裝着看不懂這副臉色:你們說這地方的土不出東西,看看這菠菜長得!葉子厚得跟木耳差不多了!夜裡有霜還長這麼肥呢!他還站着不動,跟栽在那裡似的。

    她繼續裝着沒看見他的異樣,說:杵在那兒,也不曉得幫個忙!他說:到底咋回事?她說:啥子咋回事?誰欺負你了?沒得哪個欺負我。

    那你在金鑒那兒哭什麼?!他兇起來,像是有了她的所有權,有這權跟她擺大丈夫架式。

    沒說啥子——金站長要多留我在這住幾天。

    就為這個哭?她不言語了,下手更狠更快。

    他想,她大緻是他的了,起碼眼下是他的,金鑒倒做了那麼大個人情,她倒也相當買這份人情。

    女人賤就賤在這裡,從來不知哪頭炕是真熱。

    她站起身,見他怨艾寒心地看着她,她忙笑一下說:你不高興——我要在這多住幾天你不高興?她說着用泥乎乎的手撩掉臉上的碎發。

    泥在她圓滾滾的脖子上留了道擦痕。

    劉合歡沒好氣地說:别動。

    他從口袋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掀着衣領,将泥迹擦去。

     太陽在密集的松針中毛糙起來。

    他想,他是不是對這個女子真動了情,真要同她從長計議?順着衣領往下溜了一眼,他看到那兩個坡度。

    他知道這個時候是想不清任何事的。

    絕不能說我喜歡你、愛你之類的蠢話,說了以後也很可能不算數的。

    她知道他剛才看見了什麼,卻沒有收回它們的意思。

    她隻看着他肩章上的兩顆星,陽光這時集在兩顆星上。

    他說,先把菜放在這兒,回頭來拿。

    她不問“去哪?”就拍拍手上的泥,跟他往松林裡走去。

    松林的綠色越來越深,變成黑的了。

    果真有一片雪,顔色發灰。

    她的高跟鞋踩上去,那雪竟很脆。

    他問她冷不冷,她說有點冷。

    他脫下軍衣給她穿上,她像孩子那樣看着他一顆顆替她系着鈕扣。

    然後,她發現自己已在他寬寬的懷裡。

    他埋下臉,她感到他不像他表面上那樣老練。

    吻還是直統統的,純潔的,土裡土氣的。

    吻在十分鐘之後才漸漸摸索出路數,開始幽深。

    吻在二十分鐘之後才不純潔起來。

    它移向她下巴、脖子。

    她的胸前被掀開越來越大一塊裸露。

    他卻在她全部交出自己時停下來。

    兩人都沒一句話。

    他想他可千萬别昏頭,别說出“我喜歡你”,說了事情就不一樣了。

    他已經一點點明白金鑒指的“欺負”是什麼。

    她身上有被“欺負”的痕迹,她從一開始就有這類疑點。

    金鑒的話隻不過使疑點不再是疑點:她是個有過某種暧昧來曆的女人。

    在男人方面,她似乎見過大世面。

    可究竟是怎樣一種欺騙和欺負烙在這女人身上了呢?一些流竄到城市的鄉村姑娘,自找着去給人欺騙和欺負,靠這類欺騙和欺負養活,以此去浪迹天涯。

    她是不是屬于那類女子呢?這想法使劉合歡恐懼了,他輕輕掩好她的衣領,心裡惱她一點反抗也沒有,即使是假裝的半推半就,也會讓他心裡舒服些。

     這一夜劉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