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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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洋住處的大門口,那個門房因為認識董丹而把秘密告訴了他。

    老頭此時正待在他鄉村的别墅裡,距離市區五十公裡。

    那現在是誰在照顧老頭呢?司機和廚子。

    李紅沒有跟他一道去嗎?沒有,她得回她家照顧她生病的母親,她母親心髒不太好。

    有沒有公交車可以抵達陳洋鄉下的别墅?就他所知道,沒有。

     無所事事的董丹又來到了“綠楊村俱樂部”此時正是生意清淡的時刻。

    “盲人”按摩師們正在休息室裡打乒乓球,另一邊,年輕的男孩女孩們正在觀看電視連續劇。

    老十坐在電視機前的地闆上塗腳指甲油。

    看見董丹,她立刻彈了起來,一隻腳歡跳着迎到門邊。

    當着大家的面,她毫不隐藏她對董丹的情感。

    她其實是在向他們炫耀董丹。

     十分鐘後,他們倆來到了大街上。

    老十跟經理說她感冒了。

    他帶她進了地鐵站,她很驚訝董丹并沒有開車。

    他說他沒錢買車,她說記者不是掙得不少嗎。

    如果老家還有老爹老媽,每月等着他們的兒子寄錢回去,哪兒還會有錢?那就等她嫁了有錢人,買輛車送給他吧。

    什麼時候嫁?早晚呗。

    她問他喜歡BMW還是奔馳,要不就法拉利。

    她說奔馳敞篷車挺舒服的,夏天把車頂放下來,冬天座位還有暖氣,隻是它的造型沒有法拉利那麼出風頭。

    她對車子了解得還真不少。

    當然啰,活在北京這種城市,人人都得趕緊長知識,是吧?沒錯。

    她微笑起來。

    他也跟着笑了,同時想問她有沒有坐過這些在北京大街上呼嘯而過、把許多騎自行車的人吓得半死的名車。

    他還想問,她是否坐過那種燒包開的車,就是那種專靠坑人發财、邊開車邊伸手模她大腿的燒包。

    但他沒問出口,卻聽她說她姐姐的男朋友經常換車,越換越燒包,還請過她坐他的車。

    董丹問她會嫁一個像那樣的燒包嗎?不會。

    為什麼?因為他不是真有錢,他隻是假裝有錢。

    他望着她桃子型的臉蛋,左邊的唇角一顆紅痣,讓她看起來十分撩人。

    他突然注意到她的一雙眉毛看起來跟以前不一樣。

    他聽說有些女人會把真眉毛拔掉,紋上假眉毛。

    紋出來的眉毛都有着相同的弧度——好萊塢型的弧度——工整而完美。

    董丹不禁想象,有着六億五千萬女同胞的國家裡,所有女性都有一副相同弧度的工整眉毛,人多眉毛少。

    老十今天的衣服讓她看起來有些老氣:黑色蕾絲的内衣加上一件白色外套,底下一條緊身的白色短裙。

    她走起路來膝蓋打彎,屁股往後,看起來像打算坐下又停止了。

    她還沒學會怎麼穿高跟鞋,可是她還算得上是美女,知道怎麼樣利用自己的條件。

     這時是初秋時分,天空清澈,有着微微涼風。

    他們一路慢慢溜達着來到了北海公園,連手都不拉。

    一塊走在外邊的世界對他們來說是新經驗,仿佛他們得重頭開始建立他們的親密關系,以一種新的方式,不同于從前躲在陰暗的按摩室裡的方式。

    他們眼神交會時,心跳會加速;每次他的手或肩膀不經意就碰到了她,刹那的接觸造成了一種緊張的偷情樂趣,讓他們找回了少男少女的感覺。

    這樣的閃爍碰觸令他們顫栗,渴望得到更多。

     在北海公園,他問她想不想去劃船。

    她說當然想,她還沒劃過船呢。

    兩人交換了一個微笑:北京的情侶們都要去劃劃船。

    在小碼頭上,她坐下來把腳上的高跟鞋脫掉。

    隔着絲襪,董丹看見有兩顆水泡都已經流血了。

    他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膝頭上,查看傷口,責怪她腳痛成這樣也不出聲。

    他叫她等着,自己跑到附近的商店,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藥棉和消炎藥膏。

    在為她的傷口擦藥時,他問她還痛嗎?不疼,她沒有什麼感覺。

    她揉着他的頭發跟他說,那頭有個老太太看見他跑去店裡幫她買藥時,猛誇他呢。

    怎麼誇的?她說老十是好福氣,嫁了個疼愛老婆的男人。

     “至少,她以為你是我老公。

    ”她說,“人家把你看成我老公,你願意不願願意?” 他不敢作聲。

     “老太太們覺得好男人都會早早成家。

    ” “這也能叫鞋?”他指着她那一雙用蕾絲裝飾的高跟鞋。

    “穿這玩意兒怎麼走路啊?” 她說她又沒想到要走這麼多路,她以為會坐他的車呢。

    她的腳又大又結實。

    他則說他讨厭女人那種又小又肉的腳。

    她的腳看起來既健康又自由,是那種在田裡很能幹的一雙腳。

    很會爬山,她說,還可以背着一堆柴爬在那些陡峭的羊腸小道上,有時候背的是磚頭。

    她曾經挑磚上山?對呀,那時候山頂上修建賓館,給旅遊的人住。

    背磚頭能掙不少錢,村裡人都搶着幹。

    噢,難怪她有這麼一雙強健的腳。

     他蹲在她的面前,她的腳在他的膝頭上,正像她把他的腳放在她的膝頭上給他按摩一樣。

     “我們倆的腳……”她突然大笑着說道,“比我們倆先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