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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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考試,每年都有數不清的人擠破頭參加,她為什麼要放着眼前的工作不做,去忍受那種莫名其妙的煎熬?何況她心裡多少也明白,就算她真的去參加考試,湯樹傑也未必會感激她,即使考上了,楊樹傑可也沒承諾一定要跟她結婚,長久以來,難道她還能不了解男人嗎? 關于這些苦悶,她不想找麥玉霞傾訴,但是不知怎麼的,麥玉霞最近的态度,不像從前那麼善意體貼,也許這年頭,每個人肚子裡都藏着一段不欲人知的辛酸委屈,誰還能管得了誰?所以此刻她隻好一個人在街上閑逛,當她經過一家百貨公司的門口時,人群中,一個濃墨粉彩畫成小醜臉的殘障者,坐在輪椅上向她兜售口香糟,金薇亞看見那濃彩小醜臉的悲情眼神,感到衰然心驚,她其實想停下來買那小醜手中的口香糖,但是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和大部分的人一樣——冷漠地走過口 回頭,想着一切紛擾的思緒,金薇亞暗自歎着氣,地想:反正都快過年了,一切問題還是等春天以後再說吧! 隔年春天,金薇亞依舊在原先的旅行社上班,旅行社隔壁的巷口,有一家陰陰暗暗的舊式小當鋪,當鋪老闆是一個名叫劉英豪的中年男子,劉英豪的年紀雖然還不到三十八歲,但外表着起來卻有四十五歲那麼老氣,因為他的皮膚毛細孔粗糙,五官又極為普通,身材雖高大,但腰圍已有中年發福的迹象了。

     去年,那當鋪老闆劉英豪曾委托旅行社辦理出國手續,所以認得金薇亞。

    每天,金薇亞上下班時,都會經過當鋪門口,有時候劉老闆剛好站在店門口,總是用一種很嚴肅的舊式态度,和金薇亞打招呼。

    剛開始,金薇亞覺得劉老闆的臉着起來很兇悍,後來和他打招呼習慣了,就覺得他的兇悍表情,隻不過是因為長年守着祖傳的當鋪,而那當鋪的布簾子又剛好遮住了光線,外面的陽光總是照不進來的緣故吧?因此,金薇亞偶爾心情好時,也會駐足停下來和劉老闆閑聊幾句。

     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節那天,天空陰霾密布,傍晚剛下周一場雨。

    下班前,金薇亞收到一束價格昂貴的紫金玫瑰,她愣了一下:全裡不斷懷疑到底是誰送的花?難道是楊樹傑回心轉意了嗎?還是葉千鐘在提醒她 兩人之間曾經說好要維系住的純友誼關系?無論是誰送的,反正在這樣的日子裡,收到一束這麼昂貴的浪漫花朵,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金薇亞穿上外套,拿起随身皮包,捧着那束玫瑰花,搖曳生姿地走出公司的大門口,一眼就看見葉千鐘等在騎樓下的角落裡。

     “千鐘,這花是你送的?” “不是……”葉千鐘迷憫地看着金薇亞手中那柬紫金玫瑰,他神情遲疑地從口袋裡淘出一個精美的小紙盒,輕輕遞給金薇亞:“這個……才是我要送你的禮物,不知道你肯不肯收?” 金薇亞接過那漂亮的小紙盒,打開一看,裡而是一枚亮晶晶的鍍金别針,金薇亞猶豫着,她正在考慮該不該說:“你還是帶回家去送給你老婆吧!”不料話還沒說出口,眼尾忽然瞥見隔壁巷前的騎樓外,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湯樹傑,金薇亞來不及解釋什麼,撇下葉千鐘,急忙跑到湯樹傑面前,湯樹傑看見那束玫瑰花,和葉千鐘那枚來不及掩蓋好的鍍金别針,眼露不屑之光,語氣冷淡地說: “恭喜你,收到這麼多禮物!” “這束花不是你送的嗎?” “很抱歉,找今天隻是碰巧路過這裡,空手來。

    ” “那麼……這到底是誰送的花?” “那就要問你自己才曉得,誰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男人?不過我今天還真是來對了,總算徹底看清楚你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妨明白告訴你吧!将來我結婚的對象,一定會是個溫柔賢慧、品格端正的女人,不會娶你這種愛慕虛榮的交際花,沒有任何正常的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像個交際花,到處招蜂引蝶,你懂嗎?” 湯樹傑說完話,立刻态度冷冰冰地離去,根本不留給金薇亞任何解釋的餘地。

    金薇亞百口莫辯,隻能眼睜睜看着楊樹傑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街口。

    然後她心灰意冷地回頭,望一眼葉千鐘剛才所站的位置,湯樹傑走了!葉千鐘也走了!大家都走了!隻剩下她孤單一個人,獨自站在原地發呆……” 騎樓外的天空,忽然又下起綿密的冷雨,金薇亞覺得手軟腿酸,一時氣悶心煩,嘴裡喃喃自語:“這到底是誰送的花?”她看四下無人,順手就把花摔在地上,轉身提腳正要走,背後忽然響起了粗嗓而有氣無力的男人聲調:“這花這麼漂亮,你為什麼不要?” 金薇亞循聲回頭,正好看見那當鋪老闆劉英豪,一臉嚴肅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玫瑰花束,她以為劉老闆将會責備她随便把花丢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