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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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把她的眼皮合上,她順從地合上了。

    我雙手松開她,她本能地擡起點身子雙手往前一撈,我再一次用力擁抱了她,熄了燈,關上門出去。

     躺在床上我毫無睡意。

    抱了她這麼久雙手形成一種狀态,怎麼放也不是。

    我又把雙手伸出去,象虛抱了什麼,還是沒有那種找到歸宿的感覺,就把毯子滾起來,按剛才的姿式抱了,雙手就找到了感覺。

    我想思索一下這件事情的意義,精力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剛才所有的細節又浮現出來,我幹脆抱着毯子坐到床沿開始重新溫習了一遍,仔細回味當時的感受。

    又在席夢思床上用力彈了幾下身子,似乎是想比較一下兩種柔軟感覺的分界到底在哪裡。

    我伸了雙手在黑暗中抓了幾把,象是想攫取一點什麼來填補心中那種空洞的虛無。

    終于,倒下去順着回憶我在心中展開了某種想象,在想象中生動地描繪着一個不光彩的占有過程。

    當這種想象充分展開到了那個關鍵的時刻我感到了慚愧,覺得這對不起張小禾那一份感情和信任。

    于是我又想象出一支巨大的沾着紅色油彩的畫筆,把想象的畫面塗成血色的模糊一片。

    可是,隻要那隻畫筆一停止運動,那些畫面又頑強而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連那種被想象出來的紅色也被自己意識到了有着某種卑鄙的意味,而那支畫筆也有了某種無可抵賴的象征意義。

    在幾次破壞的努力失敗以後,我喃喃地自言自語:“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終于,在充分地幻想之後,我睡着了。

     七十九 起來時想起昨夜的事,有一種似夢幻的感覺。

    我心裡明知那個過程真實地發生了,可還是覺得那是夢,是一種想象。

    我無法擺脫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今天應該怎樣去面對張小禾,是直接回到昨天的水平上去呢,還是退一步試探着前進。

    我覺得可笑,自己今天怎麼反而羞怯起來。

     一看表已是下午兩點,該上班去了。

    我在樓道裡咳嗽幾聲,又用手背的指甲在她門上輕輕彈幾下,沒有動靜,不知她還睡着呢,還是去了學校。

    我于是感到心中一陣輕松,怎麼面對她可以推遲到晚上去了。

    下樓的時候我手無意插入口袋,裡面有一張紙,猛然記起這是醫生開的處方。

    我中了電似的沖下樓,跨上單車,到唐人街買了藥回來,把藥留在廚房桌子上,扯張紙寫了幾個字:“小禾,一定要按時吃藥。

    ”又為這種親昵感到羞愧,在前面加上了一個“張”字,匆匆走了。

     在地鐵車廂中我想把這件事好好想一想,從昨天到今天總是沒有想個明白。

    但不知怎麼一來,卻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個約克大學的博士。

    我怎麼也忍不住要去想象張小禾和他在一起時的情景,甚至那些難堪的細節也栩栩如生。

    心中突然爆發出一種巨大的無可宣洩的憤怒,那天晚上我怎麼就沒有一拳把他打下樓去!那樣一種斯文太屈委了自己!我捏緊了拳頭,覺得那拳頭聚集着無比巨大的能量,沖動着要往外釋放,張開來又攥得鐵緊,反複幾次,猛的揮起來,一拳打在車廂的木沙發上,痛得“哎喲哎喲”的直甩手。

    恨那個人恨到了極點,忽然我又醒悟到自己真正恨的還是張小禾,無論如何,她就不該有那麼一段經曆,怎麼就不睜亮了眼睛看清楚了就投懷入抱,眼眶裡是夾的豆豉嗎!我蠕動着嘴唇在心裡痛罵着她,措着各種盡可能惡毒的詞兒,罵得有點厭倦了才歎一口氣,摸一摸破了皮的手背,心中委委屈屈的停了罵。

    我又奇怪幾個月來自己怎麼沒有用心地去想過這件事,今天就這樣強烈地爆發了。

    下車的時候我又意識到自己這種心境荒唐可笑,要所有的女孩子都守身如玉等着你的光臨嗎?你自己又是什麼東西!這樣想了,那和憤怒和委屈卻仍然那樣頑強而明确。

     這天我工作有點漫不經心,一份豉汁排骨燒焦了一點,想重新炒一份,看見新老闆站在旁邊,怕給他一個炒了我的口實,就盛了送過去包裝。

    看見司機拿去送了,心中很不安,怕顧客打電話或者找上門來,心中策劃着真這樣了可怎麼辦,今晚炒菜的隻有我和阿長,總不能往他身上推。

    着急起來又在心裡遷怒于張小禾,再一次蠕動嘴唇罵了幾句。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居然沒有動靜,我放了心,心裡感謝着顧客的寬容。

    但下班以後,連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麼,非常奇怪而自然地,那種憤怒倏然而逝,最明确的願望就是盡快回到家裡見到她,要快,要快!把昨天的故事再重演一遍。

    下了車我竭力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對内心這樣猛烈的沖動感到慚愧。

    走在街上我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幾下,痛得一跳一跳的,心中平靜了些。

    我把今晚要跟她說的話在心裡設計好了,至少要試探地問一聲是不是願意畢了業跟我回去?走到門口我覺得心跳得很快,于是停下來,迎着冷風站着,把衣領打開,讓冷風灌進去,又在屋角抓了一把初春的殘雪塗在發燒的臉上。

    摸一摸脈博跳得比較平穩了,慢慢走上樓去。

     在樓梯上我想着萬一她房裡的燈熄了可怎麼辦,心裡緊張着感到了失落。

    還好,燈還亮着,她還在等我。

    偏要和自己過不去似的,我不急着進去,先去洗個澡。

    我往浴池裡一站,腳心感到浴池的溫熱,知道是她剛用過的。

    這點溫熱給我的想象力一種明确的提示。

    我放了半池水,躺下去泡着,撫着赤裸的身體非常羞愧,眼睛不敢去看自己身子的某些部位,象是看了就是偷看了她。

    又忍不住去想象她剛才在這池裡洗澡時的體态種種,先是設想她也是這樣放了水躺在這裡,又設想她是洗的淋浴,站在那裡身子怎樣扭動,身體每一個部位在扭動時又是什麼樣子。

    我又一次罵自己“太卑鄙了”,但想象的翅膀卻一刻也不停止振動,我甚至屏住了呼吸,在心中把某些細節描繪得更真切一些。

    洗完澡我擦着身子覺得皮膚發燙,手摸到冷水龍頭,猛地一擰,冰冷的水沖下來,我冷得一哆嗦。

    雙腿抽筋地發直,馬上把龍頭擰緊。

    這樣反複幾次,覺得對自己的懲罰已經足以抵消了自己的罪過,才穿好了衣服出去。

     停在她房門口我再一次想着門一開怎樣去面對她才是,萬一她昨天是一時沖動,今天思前想後又冷靜下來了呢,我熱情如火地進去了不是太可笑了嗎?又萬一她一直等我到現在,心中正熱情如火,我那麼平靜地進去了不是太令她失望了嗎?還沒有想清楚,聽到裡面有腳步聲,我敲一下門,推門進去,眼角的餘光看見她藏在門後面。

    我放了心。

    我故意不往後看,口裡說:“這麼晚還沒回來,到外面找去。

    ”她沖過來,撞在我胸前,頭隻往我懷裡鑽,說:“你把我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