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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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行李住進旅館裡,溫雲妮哭得涕泗縱橫,哭到天昏地暗、哭到肝腸寸斷、哭到草枯花凋四不像,直到第三天,她不小心被鏡子裡的自己給吓到後,才見鬼地關了水龍頭。

     「天呀!真恐怖……」瞪着鏡子裡的自己,披頭散發、膚色蒼白、眼睛布滿血絲、臉部像水腫,再加上自己吓自己的猙獰表情,她還以為看到了日本恐怖片裡的貞子,拍拍受驚的胸口,她靠近鏡子喃喃自語。

     「真的好醜……幸好晚上沒出去見人,不然可能會被人當街喊打……」 她被醜不啦叽的自己給吓到,訝異蓋過了悲傷,盯着自己的相貌久久不敢置信。

     突然,她了解了焦莉雪的話,也能理解丈夫為何移情别戀了。

    連自己看了都想嘔吐,又如何要求别人跟一個面目可憎的女人相處一輩子? 始終波濤洶湧的紛亂思緒,終于逐漸平靜下來,她給自己留下一些思考的空間,就這麼坐着、盯着、想着,時間的腳步彷佛也為她停留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領悟到一些事實,就是必須改變自己,那個為人妻的溫雲妮已經死了,恢複單身的她此刻該思考的是今後何去何從? 室内一片甯靜,就跟她的心境一樣,經過大風大浪的摧殘後,總會雨過天晴,「新生」的種子在她内心緩緩冒出了綠芽。

     新生?她思考着,自己要如何重獲新生呢?倘若要有個全新的開始,就要有個全新的自己,所以── 「我要做個……美麗又自主的女人。

    」她對鏡子裡的自己說話,看到那腫到不行的眼睛透出了希望的明亮光芒。

     「對,我不能再哭了,哭不能解決事情,得找個目标才行。

    雲妮啊,妳要勇敢點,還沒結婚前,妳不也過得好好的?這表示妳并不是非要應昊宇養妳不可,妳可以養活自己,可以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可以不用每天當黃臉婆,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 她一邊鼓勵着自己,一邊緊握着微頭的雙手。

    對未來感到恐懼茫然而冰涼的雙手逐漸變得溫暖,身子也開始熱了,心在跳動,血在流動,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差别隻是晚上少一個人共眠而已,從另一方面來看,她可以獨占一張大床。

     「好棒呢,妳可以不用每天為挑食的老公絞盡腦汁想三餐菜色了,妳不用去讨好任何人,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仔細想想,有多少人有這個離婚的機會可以再創自由的人生呢?」她堅定地告訴鏡子裡的自己。

    「不要害怕,沒什麼好怕的,我可以找到自己的陽光,彩繪自己的人生,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

    」 鏡中的溫雲妮微笑了,她覺得有力氣可以做任何事情了。

     沒有他,太陽依然會從東邊升起。

     沒有他,花兒依然開得燦爛。

     沒有他,這個世界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所以沒有他,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首先,她得先把自己恐怖的樣子好好整理一下,幸好這幾年有存一些私房錢下來,老公──不對,現在應該稱他「前夫」才對,他雖然很少在精神上給她安慰,但物質供應卻很大方,她把每個月剩餘的買菜錢和前夫給的零用錢都存下來,想不到這筆錢如今對她這麼重要。

     内心的傷口隐隐作痛,不能再想了,想一個無解的答案等于往死胡同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必須往前走,否則遲早會被憂郁給拖進無底的黑暗中。

     利用這筆錢,她有充裕的時間為重新出發做準備,而不必焦頭爛額地忙着找工作餬口。

     她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用毛巾冰敷自己哭腫的臉,待紅腫清褪後,換了件幹爽的外出服,毅然決然地跑到熙來攘往的紅磚大道上,在一家格調高雅的美容院前站定。

     高格調通常代表高價位,一向隻去巷口歐巴桑美容院的她,對進入這種時髦又流行的美容院彷佛上戰場似地全身備戰。

     她不能退縮,為了表示跟過去說再見的決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直視前方,不畏艱難地勇往直前,風蕭蕭兮易水寒,黃臉婆一去兮不複還。

     「小姐妳好,洗發?剪發?還是燙發呢?有指定的設計師嗎?」穿着公司形象制服的小姐,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