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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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斜斜地照進天藍色紗簾内,将整間充滿藍色情調的咖啡館蒸騰出一股夢幻似的憂郁情調。

     吸煙區—— 一個男人斜斜地倚靠在水藍色的皮椅上,手指間夾着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地吸着,時而在煙灰缸上抖了幾下,一派潇灑自若的悠閑。

     他正在和對面一位年紀看起來和他差不多的女人談話。

     “你真的想定下來?”女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用十分暧昧的眼神瞅着他看。

     “飄蕩這麼多年了,最近有些疲倦。

    ” “是為了你之前跟我提過的那個女孩子吧?”她似乎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都有吧!我發現自己不能失去她了。

    如果生活不能安定下來,我随時都會失去她。

    ”這是他這幾天認真思考過的結論。

     “你不是一向排斥婚姻!莫非你也想走進婚姻!”她不太敢相信這位當年不管家人怎麼勸他,都執意要一個人背着相機去流浪的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他的夢想。

     “我們不一定要結婚,婚姻對我們都隻是一個形式,可有可無,最主要的還是我們的感情是否可以禁得起考驗。

    ”“她知道你不想結婚嗎?”雖然她十分疼惜這位她一向當弟弟看的“兒子”,但仍不希望他耽誤了人家的幸福。

     “她知道,基本上她也不是很想結婚。

    ” “你别告訴我,你們都隻是想要找個伴的寂寞現代人。

    ”她口氣中淨是不認同的調侃。

     “阿姨,你可能無法了解,過去我父母的婚姻給了我多大的影響,我深深地體會到兩個人若不相愛了,還要勉強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事。

    與其這樣,不如維持一種自由的關系,誰也不約束誰,這樣可能大家會比較快樂吧?” 他從來都不願意承認他的内心深受父母感情不和的沖擊,讓他看破了在結婚證書下的男女關系。

    如果不是茉莉深深地觸動他内心從來不曾被開啟過的角落,他沒想過要和一個女人發展這樣的關系。

     為了要在他和茉莉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他想了好多天,才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就是他在台灣成立一個攝影工作室,将更多的時間留在這個島上,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和茉莉在一起。

     杜珩找他的繼母張美雲出來,就是想聽聽她的看法。

     “你的想法也許偏激了點,但也沒錯,夫妻之間的生活本來就不像談戀愛一樣,可以一直保持甜蜜蜜的,很多争執都會因為相處的模式不同而起,所以人家才說夫妻之間的感情是要靠經營的。

    我和你父親沒吵過什麼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出在我們年紀差很多,他反而較能容忍我;對我而言,你父親比我成熟許多,我對他有着過多的崇敬,當然也沒什麼好吵的。

     “婚姻對女人而言是一種保障,若除去了那隻證書,女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安全感。

    除非她根本不想跟你保持長久的關系,否則,她最後還是會希望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張美雲說得很中肯,畢竟她沒見過茉莉,所以她也無法得知對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子。

     “茉莉她是個很特别的女孩子,我第一次看見她就對她動了心,之後再也無法将她從我心上抹去。

    ”他不否認自己對茉莉是一見鐘情。

     “可是你既怕失去她,又怕用婚約将你們綁在一起,難道你要她跟你同居一輩子嗎?或者是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淡了,再一腳把她踢開?”張美雲覺得杜珩的偏執并不值得鼓勵,她要想辦法導正他的觀念。

     “我不會這樣做,除非是她想離開我。

    ”他說得肯定,對于茉莉他确實不忍心将她一腳踢開的。

     “這就對了,既然你對她的愛這樣堅持,又何必怕那一紙婚約?她說不在乎,或許隻是在說給你聽而已。

    ”她大膽假設。

     真的是這樣嗎?茉莉也想要有一個幸福的婚姻?他不是不能給她,隻是怕自己的個性最終還是會辜負了她。

     “阿姨,雖然我愛她,但我不敢保證我能給她所想要的生活。

    ”他的腦海中永遠揮不掉父母親吵架時所說過決絕的話—— “你說你愛我,卻讓我每天守着這個空蕩蕩的家,你呢?一個人在外頭快活,你隻會推說有應酬,誰曉得你在外面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母親總是這樣含淚控訴着。

     “我每天辛苦地工作,你以為我喜歡應酬?沒那麼多的應酬,哪來的生意可做?為什麼你就不能多體諒我,一天到晚隻會疑神疑鬼,搞得我都快瘋掉了,你知不知道?你非得逼我去死,你才高興是不是?”父親的咆哮聲,明顯地透露着深深的疲憊。

     多可怕的對話,這就是杜珩心中的婚姻生活,猜疑、怨恨、怒吼、哭鬧……像一個即将毀壞的黑暗世界。

     他隻能将自己放逐到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國度,不去想,不去看,但他的心上仍有一處永遠無法彌補的缺角,也形成他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