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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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在樹葉枝桠間一路向西跳躍,那燦爛的光度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外頭還是夏天,其實氣溫隻有十度上下。

     這是個寒流來襲的星期五下午,須夫人邀請的貴客在半小時前陸續抵達,正待在溫暖明亮的房間裡大快朵頤吧。

     善美坐在書桌前,心不在焉地浏覽書本上的習題,滿腦子都是宴會裡的富貴風華,不知道桑夫人嘗到她做的點心沒,會不會失望等等。

     她應管立宵的要求,起了一大早為今日的下午茶宴會做蛋糕和餅幹,并從管家姚太太口中得知,下午茶宴會的主客桑夫人去年暑假時曾嘗過她做的蛋糕,她贊不絕口的聲稱是有生以來嘗過最美味的蛋糕。

     桑夫人之後幾次造訪須家,都沒有機會再吃到她做的蛋糕,一直引以為憾。

    須夫人便是為了彌補桑夫人的遺憾,才會要管立宵請她幫忙。

     善美不由得要想,這是何等奇妙的緣分。

     升上國三後,她課業繁重,很少再有時間做甜點了,沒想到暑假期間撥空為須颃烤的蛋糕,會讓一名陌生人嘗到,而且贊不絕口…… 笃笃…… 充滿力量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善美循聲看去,發現管立宵就站在敞開的房門口。

     一抹疑慮升上眼底,善美當下有種快要窒息的恐怖感覺,好害怕在那張嚴肅的臉龐上看到失望,但他的嗓音還是一如以往般溫厚,輕易的撫平了她的恐懼。

     「别擔心。

    桑夫人很喜歡妳做的蛋糕,所以想當面跟妳說幾句話。

    」他開門見山就說,停頓了一會兒,深深注視着她,才補上一句:「妳不一定要見她。

    」 善美感激地點點頭,知道管立宵給了她說「不」的權利。

     可是她不能不給須夫人面子,「沒關系,我也想謝謝桑夫人這麼欣賞我的手藝。

    」 管立宵聽後,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幾秒鐘,提醒道:「外頭有點冷,妳要加件外套。

    」 善美點點頭,穿上連帽外套跟在他身後,一路上想着,管立宵之前看她的眼光,是不是在衡量她的穿著是否适合去見一屋子的貴婦人? 她有些沮喪的發覺,外套裡的毛衣和長褲或許是太簡樸了,但管立宵可能認為要她刻意打扮,反而會顯得不自然,就不多說了吧。

     進入溫暖的室内,管立宵協助她把外套脫下,挂進衣帽間,領着她走進樂聲飄揚、人語喧嘩的房間。

     雖然隻是下午茶宴,須夫人卻請了一組室内樂團來演奏,善美不确定有沒有人注意在聽,好像屋裡的每個人都在跟别人說話。

    她跟着管立宵,不敢大咧剌剌觀察,直到他把她帶到須老夫人面前,繃緊的心情才稍微放松。

     「善美,過來奶奶這邊坐。

    」須老夫人一如往常慈祥,拍了拍身邊的位子招呼。

     她聽話的落坐,老婦人立刻拉起她的手絮絮叨念,「妳功課這麼忙,要妳幫忙已經是不應該了,還把妳找來這裡,難為妳了。

    」 「沒的事。

    」善美不願意須老夫人替她擔心,努力擠出個沒事人般的笑容,「能暫時放下課業壓力,做做點心,我還要感謝夫人給我這個機會呢!再說,我念書也念累了,可以乘機休息一下。

    」 「妳這麼想就好。

    」老婦人神情寬慰的點點頭,「我讓立宵拿些點心、飲料過來給妳。

    」 「不用了,我……」善美話說到一半,發覺前方視線直直闖入一道婀娜嬌影,雖然氣勢驚人,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優雅與尊貴,教人情不自禁的起身相迎。

     她才站起來,那人已經來到她面前,帶來一陣熏人欲醉的香風。

     善美仰着頭,近似着迷的望着那描畫在明豔照人的臉龐上,兩片濕潤飽滿得猶如清晨綻開的紫色玫瑰花瓣般的香唇,看着它們向旁劃開,綻出燦爛迷人的笑容,兩排潔白整齊的貝齒跟着露出,聽覺接着被一陣比弦樂聲還要迷人的低柔音色所取悅。

     「妳就是善美嗎?」 「我是……」她傻傻的回答,眼光無法自那張美豔、熱情的臉龐上移開。

     她好高喔,至少高她一個頭。

     奇異的是,高人一等的身材并不會減損她身上的女人味,她看起是那麼嬌媚動人,讓人心生仰慕。

     「天呀!」那名美麗的人兒逸出驚歎,雙手朝她伸來,似想确認她的真實存在,熱情地疊聲道:「知不知道妳的蛋糕快把我害死了!自從吃過善美的蛋糕,其它蛋糕都難以讨好我的味蕾!至今我的嘴巴裡還充滿那種集合了新鮮、芳香的不可思議口感,每吃一口便覺得自己好幸福,而且害怕幸福會飛走般迫不及待的品嘗另一口,然後一口接一口,越吃越想吃,直到盤裡的蛋糕全掃進肚子裡,才驚覺到自己吃得太多,得節食好幾天才能把增加的熱量減掉呢!不過……」她神秘兮兮的停頓了一下,雙眼晶亮的朝她睐着頑皮的笑意,「這種幸福的滋味值得我為它節食。

    」 幸福。

     善美芳心悸動,眼眶發熱。

     對方的話準确的擊中她心底深處最脆弱的那根弦。

     她之所以喜歡做點心、會做點心,是因為父親的關系。

     他生前時常為她跟母親做甜點,廚房裡不時充滿烘烤點心的香味,成了她童年裡最香甜美好的記憶。

     父親過世後,每次想念他時,她就會進廚房,依照記憶讓那伴随着她成長的芳香氣味充滿鼻腔,彷佛父親仍陪在她身邊。

     久而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