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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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婚懷孕,相信這五年來她也不好過,他怎麼忍心再責怪受盡苦楚的她? 說來不知該怪造化弄人?還是怪他當年走得太潇灑? 他多年來堅定自己的理想,從來不曾後悔,但是此時,他有了忏悔之心。

     如果當初他肯為她放棄自己的理想,留下來陪她,或至少多留幾天,好好地勸她、安撫她,結果或許會完全不同。

    至少,她不會如此怨恨他吧? 江瀚海心疼她這些年所受的苦,又自責沒能留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沉重的心情像塊石頭般哽住他的喉嚨,讓他快喘不過氣來。

     室内的空氣,似乎變得愈來愈稀薄,快窒息的他再也無法多待一秒,起身飛快走出餐廳。

     向依侬凝視他遠去的背影,眼眶又不争氣的浮現水氣。

     明明說好了不再受他影響,不再為他掉淚的,她……為何又哭了呢? 淚眼中,她彷佛又看到五年前,他決然離去時的背影,相同的心痛再次襲上心口…… 「你真的這麼熱愛攝影?」得知他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向依侬心痛難忍,試着尋找方法想留住他的腳步。

    她紅腫的眼中氤氲着濃濃的哀傷。

     「總有什麼東西,能讓你停下流浪的腳步吧?」 他沉默地注視她好一會兒,然後緩慢而遺憾地搖頭。

     「沒有。

    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停止流浪的腳步。

    」 「連我——也是?」她努力想擠出不在乎的笑容,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這回他沒有回答,隻是一徑兒凝望着她。

     「說呀!是,或不是呢?」 對于她的追問,他别開視線,語調沉重地回答:「是。

    就算是妳,也無法阻擋我繼續流浪的渴望。

    」 他無法欺騙自己、欺騙他人,目前确實沒有任何人、事、物,能阻止他繼續探索世界。

     「我就知道……」 他的回答,無異拿把刀刺入她的心,讓她痛不可喻,她蜷縮起身子,捧住疼痛難當的心口,緩緩蹲下,淚水無法抑止地落個不停。

     他見她突然縮成一團蹲下來,一動也不動,不由得擔心地上前,輕輕碰觸她的危。

     「依侬?」 誰知她反應非常激烈,她尖叫着跳起來,用力拍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 「依侬——」 「我說不要碰我!」不要再給她溫柔的關懷之後,又狠心地轉身離去。

     「你走吧!」向依侬吸吸鼻子,用力抹去落在頰上的淚水,然後漠然道:「明天就下山,你以後也不需要再來,我們——分手吧!」 既然不能允諾她永恒,那麼她甯可不要。

    她不會容許自己像王寶钏一樣苦守寒窯十八年,最後等到的,卻是心愛之人的負心。

     「依侬,别這樣上讓我們談談!」江瀚海一聽大驚失色,急忙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别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你走吧,不必顧忌我的感受,真的。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繼續流浪、想探索世界,想怎麼做都随便你,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 「依侬,聽我說呀!」他絕望地試着說服她,但她根本拒絕與他溝通。

     「你走!」她憤怒地朝他大吼,用力将他往屋内推。

    「回房去收拾你的行李,明天天一亮,馬上就下山!」 「依侬——」 「走!」她失控地痛哭起來。

     「如果你不想害我更難受,就别再說了!求你……」 她真的快崩潰了,她隻求他快點離開這裡,讓她痛快放肆地大哭一場。

     「好好,我不逼妳了,妳别激動!」 她的模樣,讓江瀚海好心疼,他不敢再勉強她聽他說話,依戀又哀傷地望了她一眼之後,頹然轉身離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江瀚海坐在屋後的石階上,望着遠處青翠的山巒發呆,想起五年前的決絕,深深的自責與哀傷的心情,重重地打碎他赢回她們母女的自信心。

     他本來打算,等第二天早上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一些,再和她好好談一談。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的情緒依然激動,甚至躲在房内,任憑他怎麼呼喊,她都不肯出來見他。

     對她來說,既然他都已經打算遠離了,再多說又有何益? 江瀚海在門外一直等到傍晚,明白她是不可能諒解他了——他們之間對于愛情的認知相差太遠,縱使相愛,也無法相守。

     終于死心放棄的他,留下身上所有現金給她,然後提着行囊黯然下山。

     兩天後,他飛往絲路的起點西安,正式展開他的新旅程,藉由他最愛的攝影,想忘了這段令他抱撼不已的戀情。

     沒想到,那時她已有了孩子…… 他痛苦地抱着頭,難過得幾欲流淚。

    忽然,軟軟甜甜的聲音,由石階下傳來。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