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濠之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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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解赴阙門,式昭天讨。

    然欲付之部下各官,誠恐潛布之徒乘隙竊發,或虞意外,臣死有餘憾矣。

    &rdquo蓋時事方艱,賊雖擒,亂未己也。

    奏入,上屢檄止之,令以俘候車駕至。

    大學士梁儲、蔣冕屢請回銮,不聽。

     九月,上至南京,王守仁發南昌,将獻俘阙下。

    張忠江彬等謂當縱之鄱湖,俟上親與遇戰,而後奏凱論功,屢遣人至廣信止之。

    守仁不得已,乘夜過玉山,械系宸濠等取道由浙河以進。

    張永已候于杭州。

    守仁至杭,謂永曰:&ldquo江西之民,久遭濠毒,今經大亂,繼以旱災,又供京邊軍饷,困苦既極,必逃衆山谷為亂。

    昔助濠尚為脅從,今将遂成土崩之勢。

    然後興兵定亂,不亦難乎?&rdquo永深然之,乃徐曰:&ldquo吾之此出,為群小在君側,調護左右,以默輔聖躬,非為掩功來也。

    但皇上意将順而行,猶可挽回萬一,若逆其意,徒激群小之怒,無救于天下大計矣。

    &rdquo于是守仁信其無他,以濠付之,乘夜渡浙江過越,還江西。

     太監張永複命,先見上,備言王守仁之忠,并江彬等欲害之意。

    初,江彬、張忠等謀欲奪功,誣守仁初附宸濠,及知其勢敗,然後擒濠攘功。

    張永知其謀,語家人曰:&ldquo王都禦史忠臣為國,今欲以此害之,他日朝廷有事,何以教臣子之忠!&rdquo乃先見上,備言其事,彬等毀遂不入。

    張忠又言:&ldquo守仁在杭,竟不至南京,陛下試召之,必不來,無君可知。

    &rdquo召之,守仁即奔命至龍江,将進見,忠殊失意,又從中阻之。

    守仁乃綸巾野服入九華山。

    張永聞之,又力言于上曰:&ldquo王守仁忠臣,今聞衆欲争功,欲棄其官入山為道士。

    &rdquo由是上益信之。

    命守仁巡撫江西,擢吉安知府伍文定為江西按察司,贛州知府邢為江西布政司右參政。

     十一月,上在南京,張忠、許泰、劉晖等複營内旨,領京邊軍讨宸濠餘一黨一。

    時守仁受命巡撫江西,許泰等領京邊軍萬餘人在南昌剿捕餘賊。

    給事中祝續、禦史章綸随軍紀驗,望風附會,肆為飛語。

    北軍旦暮呼守仁名罵,或沖道啟釁。

    守仁略不為動務,待以禮預。

    遣官谕市人移家于鄉,而以老羸應門。

    始欲犒賞北軍,泰等預禁之,令勿受。

    守仁給示内外,述北軍離家苦楚,居民當緻主客禮,每出遇北軍喪,必停車問故,厚與之榇,嗟歎乃去。

    久之,北軍鹹曰:&ldquo王都堂待我有禮,我安得犯之!&rdquo會冬至,時新經濠亂,民間哭亡酬酒,聲聞不絕,北軍無不思家泣下求歸者。

    忠、泰自挾所長,較射教場,江西官軍射多不中,忠、泰乃強守仁。

    守仁故不得已,應之。

    忠、泰笑。

    守仁乃三發三中,每一中,北軍在傍,同聲踴躍,呼應遠近。

    忠、泰不樂而罷,且曰:&ldquo我軍皆附彼矣。

    &rdquo遂班師。

    時江西已甯,忠等搜求微隐,羅織平民,妄誅戮以為功,而沒其貨财。

    軍馬駐省城五閱月,糜費浩煩,江西一騷一然,不勝其擾。

     十二月,宸濠等至南京,上欲自以為功,乃與諸近侍戎服,整軍容,出城數十裡,列俘于前,為凱旋狀。

    既入,囚禁之。

    十五年秋九月,上以大将軍鈞帖令巡撫江西都禦史王守仁重上 捷書。

    守仁節略前奏,入江彬、張忠等姓名于内上之。

    疏入,始議北旋。

    冬十月,上自南京班師還京。

    十二月,上至通州,賜宸濠死,燔其一屍一。

    餘一黨一至京師磔誅之。

     獨抑王守仁功未叙,至嘉靖初始起為南京兵部尚書,封新建伯。

    谷應泰曰:武宗慢棄神器,王綱不守,累葉金瓯,視為中原之鹿。

    于是群邪睥睨,蕭牆之内,虎視,人有風雲之想矣。

    宸濠 複護衛于正德二年,舉兵于正德十四年。

    十餘年之間,棋布星羅,賊一黨一幾扁海内。

    當其始也,觇螽斯龍種之衰,妄冀千秋萬歲之約,畜梁孝、淮南之志,要結伍被、嚴助之歡。

    輿服升朝,俨然大寶;稱戈喋血,讵其本懷。

    既而玉曆無疆,妖謀漸洩。

    羅絡彌嚴,腹心愈廣。

    其骨便不附者,内則大學士費宏,外則巡撫孫燧、副使許逵數人已耳。

    宮掖樹其私人,六卿半其羽翼,京省津梁,飛騎立達,荊蠻、百越,振臂能呼。

    知義旗之莫舉,料乘輿之必東,設伏關輔之間,一陰一謀博一浪一之事。

    嗟乎!飛鷹揚羽,已上其鞴,遊魚鼓,已吞其餌。

    武宗方且改号将軍,貶名鎮國,右挈江彬,左倚忠、永,張皇國門,有同兒戲,豈不危哉!所幸宸濠身居彭、蠡之間,結聚椎埋之客,地利既失,人謀不臧。

    玉燭灰而複明,皇輿昃而旋正,是乃天意,夫豈人事焉? 若王新建■岖江介,倡率群僚,亟攻南昌,覆其巢一穴一,迎戰鄱一陽一,擊其惰歸,柴桑捷而長鲸晝徙,湓口圍而寶帳宵灰,兵甫萬餘,時才旬日,天生李晟,為國非為朕也。

    大功甫立,疑謗旋生,角巾野服,口不言功,委蛇于群Yan之間,調護于悍軍之日,所憂在國釁而不在身危,所争在民心而不在已爵。

    卒之上勳格而不行,五等加而又奪。

    然而陳湯之爵失而不冫民其功,魏征之碑仆而讵損其直。

    微彰柔剛,龍蛇伸屈,殆所謂浩然正氣,日月争光者與? 若夫孤城單旅,牽制賊兵,不使下留都者,安慶知府張文錦,武臣楊銳、崔升也;聞難赴義,先登摧敵,佐成大功者,知府伍文定及邢、徐琏、戴德孺也;分剪支蔓,收複降郡者,知府陳槐、曾也。

    王瓊拔守仁于未有事之先,未雨綢缪,國之元臣;張永一寺人耳,片言感悟,力為左右,呂疆、張承業之功,何以加焉。

    悲夫!樊哙以呂戚而得免菹醢,杜預賂朝貴而始遂功名,功臣志士所遇,抑又何窮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