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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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

    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雲深。

    紫微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沈。

    遙想禁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

    &rdquo其二曰:&ldquo閱罷《楞嚴》磬懶敲,笑看黃屋寄一團一瓢。

    南來瘴嶺千層迥,北望天門萬裡遙。

    款段久忘飛鳳辇,袈裟新換衮龍袍。

    百官此日知何處?唯有群烏早晚朝。

    &rdquo至是,出亡蓋三十九年矣。

    會有同寓僧者,竊帝詩,自謂建文帝,詣思恩知州岑瑛,大言曰:&ldquo吾建文皇帝也。

    &rdquo瑛大駭,聞之藩司,因系僧,并及帝,蜚章以聞,诏械入京師,程濟從。

    八月,至金陵,九月,至京,命禦史廷鞫之。

    僧稱:&ldquo年九十餘,且死,思葬祖父陵旁耳。

    &rdquo禦史言:&ldquo建文君生洪武十年,距正統五年,當六十四歲,何得九十歲!&rdquo廉其狀,僧實楊應祥,鈞州白沙裡人。

    奏上,僧論死,下錦衣獄,從者十二人,戍邊。

    而帝适有南歸之思,白其實,禦史密以聞。

    Yan吳亮老矣,逮事帝,乃令探之。

    建文帝見亮,辄曰:&ldquo汝非吳亮耶?&rdquo亮曰:&ldquo非也。

    &rdquo建文帝曰:&ldquo吾昔禦便殿,汝尚食,食子鵝,棄片肉于地,汝手執壺,據地狗饣舌之, 乃雲非是耶?&rdquo亮伏地哭。

    建文帝左趾有黑子,摩視之,持其踵,複哭不能仰視,退而自經。

    于是迎建文帝入西内,程濟聞之,歎曰:&ldquo今日方終臣職矣。

    &rdquo往雲南焚庵,散其徒。

    帝既入宮,宮中人皆呼為老佛,以壽終;葬西山,不封不樹。

     谷應泰曰:聞之國君死社稷,義之正也。

    然而乘機察變,忍恥圖存,一旅而中興奏,五年而天節反,則惠王居栎,仍殺子頹,襄王居鄭,終誅太叔,建文之倉皇出奔,或亦有深意焉。

    又況鐵函鎖柙,度牒剃刀,先皇所遺也。

    龍嫠帝後,妖谶亡周,燕啄皇孫,天心割漢,厥有定數,又非智力所移耳。

     乃遜國之期,以壬午六月十三日,建文獨從地道,餘臣悉出一水關,痛哭仆地者五十餘人,自矢從亡者二十二士。

    而廖平之議,以為多人必生得失,不若遙為應援,于時謹侍左右者三人,楊應能、葉希賢稱比丘,程濟稱道人是也;往來道路,給辦資糧者六人,馮■、郭節、宋和、趙天泰、王之臣、牛景先,各諱名号,潛相通問是也。

    其經由之地,則自神樂觀啟行,由松陵而入滇南,西遊重慶,東到天台,轉入祥符,僑居西粵。

    中間結庵于白龍,題詩于羅永,兩入荊楚之鄉,三幸史彬之第,蹤迹去來,何曆曆也。

    特以年一逼一桑榆,願還骸鼻,岑瑛據之以聞,吳亮辨其非妄。

    夫不複國而歸國,不作君而作師,雖以考終,亦雲恧矣。

     然以予論之,假令成皇方死沙場,昭帝新居諒ウ,此時兵力黩于邊關,内難伏于高煦,國勢危疑,人情牽制,必不能長駕遠馭,經營萬裡之外者。

    而滇、黔地險,沐氏兵強,因茲遁迹之時,宜申控告之義,非流彘而藉共和,則東遷而依晉、鄭,一軍出荊門,即襄、鄧可搖,一軍出漢南,即長江可據。

    狐、先《河水》之功,馮、鄧雲台之業,後挽前推,匪異人任也。

    奈何枕席有涕泣之痕,行旅多橐饣之奉,而興複大計,阙焉不講,譬猶危葉畏飚,驚禽易落,正所謂亡國之大夫不足與言事者也。

     洎乎正統改元,帝易四朝,統俞五紀,内鮮惠、懷之亂,外無連、管之謀,嗣服相承,天定之矣。

    而況主君已老,從者凋零,方險阻備嘗之時,正一精一志消亡之日,魯展喜之已衰,晉銅而既死,崦嵫待盡,尚安望其複振乎!至若從亡諸臣,國爾忘家,捍王于艱,四十餘年,栉風沐雨,即無包胥之義,複楚王于郢中,亦有子家之忠,哭昭公于野井,推此志也,雖與日月争光可也。

     而議者據成祖之實錄,謂建文之自一焚,疑一龍之未出,擯衆蛇而不載。

    夫隐、巢之事,不直序于貞觀,燭斧之疑,亦依違于興國,時史所書,非無曲筆矣。

    而況胡氵熒訪仙,思恩擢職,以及陵在西山,不封不樹,有目者所共睹,又豈得以傳聞異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