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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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一條小巷,右腿上的傷口撕裂着他的神經,使他舉步維艱。

    終于,他支持不住了,頭暈目眩地一頭栽倒在地。

    倒地前,他恍惚看到眼前有一個人,他用微弱的聲音道:“救我。

    ”然後便昏了過去。

     淩翠站在診所門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倒下的男子,好半天沒有反應。

    等她回過神來,想起剛剛好像聽他說了一聲“救我”,于是蹲下身熟練地伸出手抓過他的手腕摸了摸脈。

    知道他離死還有一段距離,她使勁把他翻過來讓他臉孔朝上,摸了摸他的身體,感覺觸手之處一片濕滑。

    借着昏暗的燈光,看到他右腿上的傷口很深,她皺皺眉,輕聲哀号道:“天呀,我已經很累了。

    觀世音菩薩,我可不可以裝做沒有看到?”然後擡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徑自搖了搖頭,自語道:“沒人理我,看來是不可以的。

    ” 淩翠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噘着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拖又拉地才把段雨樓弄進屋中,先将他扔在病人候診的沙發上,然後癱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氣。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拔下高跟鞋扔在一邊,然後爬到門口關上門——沒有站起來是因為她腿軟了。

    她回身爬到沙發邊上,打量着被自己背回來的這個男子。

    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他左肩上的傷口竟然是槍傷,右腿的刀傷足有二十厘米長、兩厘米深。

    看着傷口,淩翠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語道:“天哪!我不該把你帶到這裡來,我應該送你去醫院的。

    ” “不……不能……去醫……醫院,也不能……報警……”段雨樓好像聽到了她的話,用微弱的聲音道,“危險!” 淩翠急忙道:“你聽得見我說話是不是?” 段雨樓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淩翠道:“你的傷太重了,我若是救不了你,你可别怨我。

    哪哪,你不說話,那我當你答應了,你要是做了鬼可别來找我,我的膽子小得很,可受不得驚吓。

    ” 淩翠在病床上鋪了一塊塑料布,然後把段雨樓拖到床上放平,開始她的準備工作。

    一切就緒,她倒出兩顆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塞進段雨樓口中,道:“我知道你還聽得見我的話,把藥丸咽了,你能不能活過來全靠它了。

    ” 段雨樓果真奮力地把藥咽下。

    淩翠滿意地點了點頭,利落地剪開他的褲子,用棉花沾上酒精清理傷口,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傷口縫合,用繃帶包紮好。

    而後剪開他的上衣,露出槍傷。

    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傷口,用鑷子小心地夾出彈殼,放在一旁的小碗裡,将瓶子中剩下的藥粉都倒在傷口上,縫合後用繃帶包紮好。

     做完了這所有的一切,淩翠癱坐在地上,翻着白眼,氣虛地道:“可累死我了。

    ” 休息夠了,淩翠站了起來,收拾好東西,擦幹血迹,跑到浴室洗了個澡,換上睡衣走到床邊,看着床上髒污的人皺了皺眉,回到浴室用臉盆端來一盆熱水,浸濕了毛巾,将他落在臉上及肩的長發撥到一邊,用毛巾給他擦去臉上的污垢。

     除去污垢的那張俊挺的面孔令淩翠愣了好一會兒。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就是剛剛在沈闌心的婚禮上被自己下瀉藥的那個“大叔”。

    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人此刻竟變成這個樣子讓她感受到世事的無常,同時她也有些自責,她猜想也許是因為她給他下了瀉藥讓他拉得渾身虛脫才會遇到這麼危險的事。

     不過,此時的情形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段雨樓現在雖然面無血色,但剛毅冷俊的線條依舊有着緻命的吸引力,那是一種很難用筆墨來形容的感覺。

    淩翠的心突然間跳得好快,自語道:“希望救了你,我不會後悔。

    ” 眼睛一轉,她看到腳邊一個黑色的皮夾,俯身撿了起來,心想,這一定是他剛剛掉下的。

    她随手打開,抽出裡面的身份證,不由得一愣,然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着又仔細地看了看身份證,失笑地搖了搖頭,道:“老天爺,你老好不公平,我想長得成熟點兒你不讓,可他年紀輕又卻這麼老态,唉!真是不公平呀!”将他的身份證和皮夾随手放進了床頭的抽屜裡。

     盯着段雨樓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淩翠作出了決定:她拿出剪刀把段雨樓身上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全都剪開,不,不是全部,至少他的内褲還在身上,把那堆破布丢到一邊,仔細地幫他清洗着身體——當然,她是面紅耳赤地做完這件事的,因為不知為什麼,她沒有辦法把他當成一個平常的病人來看待。

    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尤其是胸膛上一道猙獰的疤痕讓人觸目驚心,也讓她一陣心疼。

    她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境遇造成了他身上的這些傷。

    清洗完她又小心地翻動着他,将他身下的塑料布撤除,讓他好睡得舒服點兒。

     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淩翠看了看他幹涸的嘴唇後,又從廚房拿來一杯白開水,用棉花沾着給他抹嘴唇。

    放下水杯,她用手覆在他的額上,自語道:“已經有一點兒發燒了。

    ” 接着,柔軟的小手輕撫他胸膛上的傷痕,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你到底曾經經曆過什麼?難道這就是讓你滿面滄桑的原因?” 天際劃下一道閃電,随後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不一會兒,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走到窗邊關上窗戶,轉回身坐到床邊,目光溫柔地看着段雨樓,突然想到在宴席上司徒鬼娘和自己說的話,心下暗道:難道葉夫人說的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