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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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她笑着眨了下眼。

    “這屋後有一座土山,再過去就是一片白楊木林子,過了林子就是雲龍鎮,你的仇家就在那兒,你不想現在就驚動他們對嗎?” “你什麼都知道。

    ”他拍了拍她的面頰,到外頭去牽馬進屋。

     ——— 夜裡,他們就着火堆席地而坐。

     “在想明天的事?”她見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楚,忍不住伸手撫着他的面頰。

     “嗯。

    ”他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中。

    火光照着他一臉滄桑,眼前浮現家變那年慘絕人寰的一幕。

     十歲那年,他遭遇家變。

    家鄉鬧饑荒,流寇橫行,景況不差的卓家首遭觊觎,父母親帶着他逃到北城外一處破廟躲了起來,不料盜匪追了上來,父親擋在外頭,交出所有錢财之後,依然難逃一死,母親情急中脫下他的外衣,要他獨自逃命去。

     不忍丢下母親,他冒着生命危險踅回破廟附近躲了起來。

    隻看見母親站在破廟後一口井旁邊,将他的衣服包着一塊大石頭丢進井裡,待匪徒闖至她身旁時,她告訴他們自己已将孩子推進井裡,匪徒朝井中探看的同時,她投井自盡。

     她保住自己的名節,也救了兒子一條命。

     這幫流寇後來成立了骷髅幫,打家劫舍數年之後,禽獸穿起人衣,在雲龍鎮經營各種生意,做起商人來了。

    他們的大本營便是鎮上最大的賭場,賭場的後台老闆便是昔日流寇之首,也就是卓亦塵的仇人。

     這以後他便過着孤苦無依、流離颠沛的生活,什麼苦他都嘗盡了。

    某種程度上說來,柴烈對他的确有再造之恩──雖然隻是為了要利用他而已。

    二十歲那年,他發現了身受重傷的柴烈,好心送他就醫。

    而柴烈有感自己已成癱瘓無用之人,需要有人代自己雪恥,無意間又發覺卓亦塵資質好,悟性高,索性主動提出教他刀法的建議。

     柴烈不正式收他為徒,隻要他答應替自己辦事。

    卓亦塵當時尚不透徹人心險詐,爽快答應。

    然而在他學成了柴烈的幻形刀法之後,才發現自己答應替柴烈辦的事都不是好事。

    他為習藝四年付出的代價竟是要自己違背天理,做了一件又一件昧着良心的事。

     是了,他現在一身的武功,要報深仇綽綽有餘,但也為此過了好幾年行屍走肉的生活。

     她知道他正陷入沉痛的回憶當中。

    報仇前夕,他必定會再想起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的心頓時又被強烈的自責籠罩。

     “卓大哥,你恨我嗎?”她輕聲問道,眼中是深深的不忍。

     他将目光自火堆移向她。

    “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恨我親手編排了你慘痛的過去?” “還去已經過去了。

    ”他低沉着聲道,柔柔地注視着她。

    “你也把自己編排進我的生命裡了,不是嗎?” “這樣可以彌補嗎?” “不,不是彌補,我不要你有這種想法。

    我隻要你愛我,全心全意地愛我。

    ” “嗯。

    我會的。

    ” 她舒展雙臂,緊緊摟住他的頸項,毫不遲疑地把自己滾燙而濕潤的雙唇湊上他的,不停地吸吮、啜吻。

    逐漸地,她的呼吸變得急迫。

     他看見她眼底升起的火焰,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膨脹、在炙燒,于是他激情地回吻,吸收那溫潤唇上熊熊的熱力。

     “卓大哥,我想把自己交給你,你要嗎?你要嗎?”她的手顫顫地為他解脫衣衫。

     “不……”迷亂中他強迫自己抓住她的雙手。

    “小滿,不是現在。

    我要你,但不是現在。

    ” 他及時阻止了一切。

    不看她的眉,不看她的眼,他擁抱着臂彎中的人兒,緊閉上雙眼,逐漸沉澱那灼人的激情。

     “急什麼呢?小滿,”他以取笑的方式來安撫她。

    “你知道明天我可以順利手刃殺父弑母的仇人。

    等明天一過,我們随時可以成親。

    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好,我急你不急是嗎?”她佯怒,掙脫他道:“那我今夜就不準你抱着我睡,以後也不準,永遠都不準。

    ” 她說罷便氣呼呼地躺在幹草堆上。

     沒理她的氣話,他也随之躺在她身旁。

     “睡吧。

    ”他還是抱着她。

     “讨厭。

    ”閉上眼,她依然享受他的溫暖。

     ——— 天剛蒙蒙亮時,他們便啟程到鎮上找了家客棧栖身。

     “小滿,你就在這房裡等我,如果事情進行得順利,正午時分我便回來了。

    ”出門前他交代着:“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 “我明白,你放心吧。

    ”她拉住他,踮腳在他頰上一吻。

    “我等你回來。

    ” “嗯。

    ”捏了下她的臉頰,他邁着自信的步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