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回 整紀綱和相被查抄 布德教小民蒙矜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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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入朝複奏。

    都察院各禦史,見和珅壞了事,頓時鋒芒起來,你也參一本,我也參一本,今兒說這個是和一黨一,明見說那個是和一黨一。

    不到一個月,朝裡大官員,牽連罷職的,倒有一大半。

    和珅是仁宗有意作對的人,結案下來,自然總是從重治罪。

    彼時京中有句俗語道:“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就指這件事呢。

     和珅伏罪之後,仁宗召集廷臣,狠狠訓饬了一番。

    衆大臣經過這回驚吓,雖不見得個個洗心革面,比了從前就好多了。

    恰值王三槐押解到京,仁宗敕令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大理寺悉心審訊,王三槐口供,始終咬定是官一逼一民反。

    承審大臣不敢隐蔽,照直奏聞。

    仁宗覽奏恻然,命斬緩行刑。

    遂下上谕道:國家深仁厚澤百餘年,百姓生長太平,使非迫于萬不得已,安肯不顧身家铤而走險?皆由州縣官吏朘小民以奉上司,而上司以餽結和珅。

    今大憝已去,綱紀肅清,下無不上達,自當大法小廉,不緻為民累。

    惟是教匪迫協良民,及遇官兵,又驅為前行,以膺鋒镝。

    甚至剪發刺面以防其逃遁。

    小民進退皆死,朕日夜痛之。

    自古惟聞用兵于敵國,不聞用兵于吾民。

    其宣谕各路賊中被協之人,有能縛獻賊首者,不惟宥罪,并可邀恩。

    否則臨陣投出或自行逃出亦必釋回鄉裡,俾安生業。

    百姓固極思安,勞久思息,諒必一見恩旨,翕然來歸。

    其王三槐所供,川省良吏,自劉青外,尚有知巴縣趙華,知渠縣吳桂,其量予優擢,以從民望。

    至達州知州戴如煌,老病貪劣,胥役五千,借查邪教為名,遍拘富戶,而首逆徐天德王學體等,反皆賄縱,民怨沸騰。

    及武昌府同知常丹葵,奉檄查緝,株連無辜數千,慘刑勒索,至聶人傑拒捕起事。

    其皆逮京治罪。

    難民無田廬可歸者,勒保即贊同劉青熟籌安置,或仿明項忠原傑招撫荊襄流民之法,相度經理。

    遍谕川陝楚豫地方,使鹹知朕意。

    欽此。

    這一道上谕,仁心慈意,溢于言外,不特清朝高文章。

    仁憲純六帝不曾有這,就漢唐宋明也不曾見有這麼仁慈愷恻的诏旨!清國十二帝,平心衡論,這仁宗帝人可算過得去的了。

    難道三代以下,真還從哪裡去找尋堯舜麼? 仁宗為人,不但宅心仁恕,辦理大小訣政也很有獨見之明。

     彼時京師地方,有一樁冤獄,倘然遇着了好高骛遠的高宗,矜智弄巧的世宗,鎮日高掌遠摭,幹那拓土開疆丸事,沒工夫管理民間細務,冤獄沉沉,這花容月貌美人兒,九烈三貞好女子,早吃那糊塗官吏斷送了呢。

    究竟怎麼一件事?原來京城大栅欄桐花胡同,有一個不才子弟,姓胡名惠生,他的老子也曾做過一個小小京官,苦吃儉穿,死下來倒也積有上千銀子。

    奈這胡惠生不長進,文不讀書,武不挑擔,鎮日的遊蕩,同着一班狐群狗一黨一,賭錢喝酒,無所不為。

    上千銀子哪裡抵的住大揮霍,不到兩年,就一精一光了。

    惠生雖是不成才,他的老婆謝氏,倒很賢慧,随着惠生茹苦含辛,從沒有一聲半句怨語,并且柳眉瑣翠,杏臉含一春一,人品兒,又是頭等的标緻,旁人見了,都替她叫屈。

    她倒行無所事的,樂道安貧,靠着十個指頭兒,貼補點子家用。

     一日謝氏從一娘一家回來,見惠生與一個無賴站在途中,不知講什麼話兒。

    那無賴瞧見謝氏,兩個賊眼珠注定了,一瞬都不瞬,那副賊态狼形,很是不雅。

    謝氏心中就不自在,回到家裡,見破瓶罐塌了滿地,沒個人整理,想起丈夫不長進,未免自怨自艾。

    正在收拾,塌拉塌拉,一陣破鞋聲,自外而來,料是惠生,擡頭瞧時。

    果見惠生托着兩吊青錢,笑嘻嘻的進來。

    見了謝氏,賊脫嘻嘻,不似往常的樣子。

    謝氏心裡沒好氣,遂作色喝問:“你也回家來,我當你死在外面呢!”胡惠生見老婆發怒,不敢答話。

    謝氏始怒道:“我才家來,路見你跟一個不成才東西鬼鬼祟祟幹什麼事,偏是這種不成才東西,偏有你這不成才東西,跟他成群作隊的做朋友,見了我那一種賊形怪狀,幾令人嘔死呢。

    你要像個人,這種不成才東西,趕早的絕掉了,要再與他往來,你也不要回家來,我也不願再認識你呢。

    ”惠生到此,哪裡還敢開口,把兩吊青錢,放在桌上,輕輕坐下。

    謝氏道:“錢哪裡來的?”惠生道:“給你使的。

    ”謝氏道: “謝天地,今兒也使着你的錢了。

    但是這個錢哪裡來的呢?” 惠生道:“給你使,你使着就是了,何必問呢。

    ”謝氏道:“偷來的,搶來的,我也使着不要問麼?”惠生道:“你放心,我總不會做強盜做賊子是了。

    ”謝氏道:“到底哪裡來的錢? 不說明我終不要使。

    我知道你再不會幹正經事情的。

    ”惠生嚅嗫道:“你問我這錢麼?”謝氏道:“問你這錢從哪裡來的? ”惠生道:“不用問了,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拿回家你使着就是。

    ”謝氏心疑,盤問的愈緊,惠生見她面色不善,隻得道: “告訴了你罷,我這錢是賭赢的。

    窮得這個樣子,真難道還有好朋友借給我麼?”謝氏道:“你往常賭錢,隻有輸,沒有赢的,今兒怎麼倒會赢了呢?”惠生道:“光景是天可憐見罷了。

     ”一宵無話。

     次日一早,惠生就出門去,好似有甚緊要事情,沒有幹掉似的。

    到夕一陽一西下,才慢慢地回家,手裡倒又托着兩吊錢。

    問起他話,又是賭錢赢的,瞧他神氣,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