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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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樣裸着身子趴在他身上,兩人竟成了床伴?想都沒想過會和這個人有肌膚相親的一天,想都沒想過……豔意興闌珊,往上瞥瞥據她推測正被姆媽和大貓輪番催眠的TC。

     他在深思什麼的神情冷峻異常,聲音凜滿寒霜:「你一定要現在講這個?」 哼。

     又用鼻腔哼人了。

    豔大皺其眉。

    他這種有話不講清楚的态度真的好顧人怨! 令豔意外的,TC得空的一隻手滑入被中擱在她光滑的裸背上,并非吃豆腐,而是由她腰臀處緩緩向上,循序漸進幫她按摩酸疼的肌肉。

    這人的按摩技巧與他的狙擊功力一樣好得驚人,手勁輕柔得跌破她眼鏡,與他現在的冰霜臉色完全不搭。

     床上的他也是狂野又溫柔,和平常那個臭教頭判若兩人,她好驚訝。

     這種驚訝程度,如同他應該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和她發生關系的男人,現在卻和 她親昵躺在床上一樣。

    她以為泰山崩于前,眼皮也不會稍眨一下的冷血教官,原來也會有呼吸不平穩的時刻,他的心跳不是如機械人一成不變,原來也會失速,他那張不近人情的僵屍臉龐,原來也會被激切的情欲脹得紅通通。

     原來,臭教官是一個男人。

     在她心中,一直以來他始終隻是「教官」、「臭教官」,她從沒把他當男人看待,對他從無非份之想。

    可能因為和他上床的事實太震撼她,去年結訓以後,她不知何去何從,鎮日處于焦躁煩亂的心情反而急遽地沉澱下來,好平靜,好平靜。

     心如止水。

    一潭死水。

     事到如今,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要再去想……反正怎樣都無所謂了…… 順着豔發呆的小臉,TC側過頭朝窗外看去,一邊冷聲響應大貓:「坐輪椅需要大驚小怪嗎?他擁有的資源比别人多,應該慶幸自己運氣不錯,撿回一條命。

    」 豔渾身一僵,怒火中燒地知道他口中嘲諷的人是布爵士。

     遙望夜色的飄渺美眸沒收回,右手臂驟然向後一揮,豔火大拍開TC在她肩頭按摩的手掌,并感覺他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TC若有所思的冷瞳落向發怒的女人,眼神微沉,他靜靜審視豔繃滿怒意的側臉。

    她一徑望向窗外不理他,看她看得專注的TC也沒再嘗試将未完的按摩完成。

     室内又靜又黑,仿佛沒人在家,隻有線路彼端大貓以為斷線的「喂喂」聲。

     「有事你一次說完,别浪費時間。

    」摸開牆角的投射燈,TC灼灼燃燒豔的冷眸沒移開,口氣卻乖張地響應苦勸他與布爵士見個面的大貓:「告訴他,我沒空。

    」 夠了!她不要待在這裡聽他對爵士這麼不友善! 臭教官和伯爵之間有何深仇大恨,她不知道也不想過問。

    就因為不曉得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她不會因為臭教官對爵士态度惡劣就責備他,或是對他惡言相向,她不是臭教官,沒有經曆過他的心情、他的處境,無權對他置喙什麼。

    何況她不是臭教官的什麼人,除了一層薄又脆弱的性關系,他們幾乎沒瓜葛。

     臭教官想如何與爵士相處是他的自由,她不會拿自己的标竿衡量他:不會因為爵士對她意義重大,她就嚴格規定身邊每一個人都必須跟她同樣愛他如父,可是,她也萬萬不能忍受爵士在她面前被侮辱看輕! 抄起被子包裹住嬌軀,豔從臉色難看的TC身上霍然翻身下床,步入浴室。

     電話那頭的大貓完全不知這方暗潮洶湧,猶自昧着良心,對狼心狗肺兼沒血沒淚的TC大灑狗血,将老布好不容易從毒天毒地的人間煉獄由軍艦護送着回到祖國,回來之後如何纏綿病榻、一支風中殘燭又是如何地思念某位從未探過病的狠心小老弟等等悲慘的遭遇,編成一篇可歌可泣的悲壯史詩,隔着一條泰晤士河,對眼皮子從頭到尾不曾稍眨一下、眼神還愈聽愈冷的TC企圖動之以情。

     「你廢話完了沒?」正要動怒,陰寒眼角瞥見浴罷走出來的水豔女人。

     盡管俊臉很寒、眼神很硬真、心中百般不是滋味,TC犀利不留情的語氣終因顧忌枕邊人對布爵士的情份有了收斂。

    察覺到兄弟微妙的語氣變化,大貓樂不可支,史詩當下愈歌詠愈長。

    實在被大貓威脅利誘得不耐煩,聽筒一擱,TC索性讓對方去對着牆壁歌頌個夠,他偶爾愛應不應地哼個一兩聲,聊表兄弟情義。

     「臭小子,你的聲音這麼虛無缥缈,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你把電話丢在一邊我原諒你,重點是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啰嗦。

    」穿好衣褲轉身,TC看見豔在收拾東西。

    「你在幹什麼?小姐。

    」 豔咬牙狠瞪明知故犯的TC,大貓在線上她又不便将笑得很故意的男人一槍斃命!苦苦隐忍不發飙不是她耐性突然變好,是她臉皮薄,不想讓大貓知道她在房裡! 說到口幹舌燥沒人鳥,大貓聞聲趕忙挾怨澄清:「豔!我沒聽見你在那裡!」 他早該這麼做的。

    TC挂上電話,在豔發作前他悠然丢出話:「你不弄晚餐?」 「我又不欠你!」一生勤儉持家,想起冰箱塞滿TC從中國城買回來的新鮮食材,豔火大歸火大,見不得絲毫浪費的天性還是害她被知她甚深的某人誘騙成功。

     将整理好的小行李放在門口,看見TC坐在起居室專注改造狙擊槍,豔聊勝于無地狠瞪一眼他垂得低低、黑發短短的安靜頭顱。

    走向廚房之際,她好奇拐入擺滿新舊式槍械的武器房東摸西摸,沒察覺TC擡眸凝視她的表情盈滿渴望與溫柔。

     三十分鐘後,兩人各據餐桌一方文靜進餐,暫時休兵卻也相對無言。

     「你……」從容享用她的好手藝,緊盯咖哩的俊臉沒擡起。

    「要不要搬過來?」 TC出奇不意的邀請吓得豔胃口頓失,體内霎時雲湧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把吃不完的咖哩飯撥給現成的「廚餘桶」,絕不浪費一粒盤中飧,豔收起盤子一面思索着如何回絕這個人。

    直到她穿好外套,蹲在門口綁鞋帶,她還在苦思如何「婉拒」他莫名其妙又惱人的邀請。

     在平常隻會逼出她最壞一面的這人面前,她根本不曉得什麼是委婉拒絕?假如他是以平常那種惹人厭的口氣提出邀請,她一定可以不顧他心裡感受一口回絕。

     可是他剛剛那樣子……有些局促……好煩。

    和他上床已是極限,她還在努力說服自己适應他們這段來得突兀的新關系,她不想額外負擔他的心情呀…… 「這、這幾天,謝謝你的招待,我——」 「如果你是在拉開距離,最好省省。

    」TC終于擡起頭,冷冷看她。

    「你堅持要講無聊的場面話,我沒意見,我們可以回床上,我給你時間慢慢講。

    」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