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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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都是我不好……」婦人哽咽的聲音在甄亞君耳邊回蕩。

    她瞪着天花闆,想着阮秀珍說的一切。

     她說,她因為孩子的父親而總是遷怒他,動辄打罵。

     她說,她從來不曾稱贊過他,說過愛他,相反的,她總是告訴他,如果不是懷了他,她的生活不會變得一團糟。

     她說,她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在他十四歲那一年,拋下他獨自離開。

     還有好多、好多……每多知道一件事,便讓甄亞君更為當年的小男孩感到心疼。

    她試着想象他當時的心情,而那讓她想哭。

     他是如何熬過來的?小小年紀便被迫提早獨立,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想起自以為是的說他冷血,甄亞君既懊惱又悔恨。

     她本來該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安慰他,但她卻選擇了他的母親,隻因為她憑表面來判斷。

     「大笨蛋!」甄亞君将臉埋在枕頭裡,恨不得悶死自己算了! 她希望他能與她分享心中的秘密,卻自己将他推開,還有什麼比這更傷人?她怎麼會這麼豬頭啊? 拿起手機,按下發話鍵,但電話還未接通,又立即挂上。

     她不隻想告訴他對不起三個字,僅僅隻有這三個字,太随便了。

    除了道歉,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她想撫平他的傷口,想緊緊抱住他,安慰他、支持他 對了!甄亞君倏地坐起身,眺下床,在櫃子裡翻找,最後,終于找到一支筆和一疊便箋紙。

     她快步走到桌前坐下,低頭振筆疾書。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生平頭一回,莫士傑無心工作。

     那個女人沒有再出現,而亞君,她也沒有跟他聯絡,三天,整整三天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行屍走肉,每天都不知道在幹什麼。

     他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身上芳香恰人的味道,想念她的笑聲,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好幾回,他拿起手機想撥電話給她,可一想到她皺眉指他冷血的樣子,便又打消了念頭。

     她怎能這樣對他? 一邊是素昧平生的女人,另一邊卻是她所愛的人,而她卻選擇站在陌生人那端,而非他這邊。

    這幾乎等同于背叛。

     她根本不知道過去的事,怎麼能算背叛呢?腦海中一個小小的聲音反駁這個說法。

    她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善良的緣故。

     是啊!他比誰都明白她的善良,可是仍然無法釋懷。

     有時,他懊惱自己惹她哭,但有時,他卻又忍不住生她的氣,氣她在自己最需要支持的時候背棄了他。

     他傷心、生氣、矛盾,每天都在和各種情緒作戰,幾乎要發狂了。

     聽着她送他的CD,裡頭兩個相聲演員一問一答,說得不亦樂乎,觀衆哄堂大笑,他卻格外感到孤單。

     亞君、亞君……他的亞君,她難道毫不在意他嗎?否則為什麼竟連撥通電話給他也不願意?或者,她在等他低頭,等他道歉? 但他做不到,她的确傷了他。

     莫士傑閉上眼,在淩晨四點之際終于昏昏沉沉的陷入夢鄉。

    等他醒來時,已是早上八點鐘。

     他切掉音響,室内頓時恢複寂寞。

    客廳傳來開門聲,他擰眉,随手抓起床邊的球棒快步走了出去。

     一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掩上的門後,他心頭一驚,丢下球棒追了出去。

    然而當他直到外頭,走廊上已沒了人影。

     是她!是她!他知道是她! 但她為何不願見他?為何要逃? 莫士傑覺得困惑,卻又有些生氣,既然人都來了,難道不能等他醒來,和他把話說開嗎?冷戰要持續到何時?他已經厭倦了! 挫敗轉身進屋,咖啡香味飄入鼻間,他循着香味來到廚房,隻見桌上擺着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和三明治,盤子下壓着一張紙條。

     他三步并兩步上前,輕輕抽起那張紙條,卻不急着閱讀。

    他想到,當他們還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時,那一天早上,他也是為她做了早餐,在盤子下壓了一張紙條,向她道歉。

     憶起往事,他勾起溫柔的笑。

     她一定也還記得,所以才選擇用同樣的方式向他道歉吧?他垂眸,開始閱讀手上的紙條。

    以為會看見她道歉的話語,沒想到,居然是一則笑話。

     他納悶,不解其意。

    但是看見紙條下方那句「還有更多精采爆笑的笑話,動動腦筋找一找吧!」他還是乖乖去找了。

     每張紙條上頭都有編号,他翻遍屋内所有角落,總共找到了九張紙條。

    沒有她的留言,隻是一則又一則的冷笑話。

     莫士傑不解,她是想用這種方式逗他開心嗎?她知不知道,其實隻要她輕輕柔柔說一句:我們和好吧!那便足以勝過一千個、一萬個好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