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遘宮變妃嫔罹重辟 跪榻前父子乞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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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孝,與業師崔奇勳,親戚焦清,同舉進士及第,營私舞弊,情迹昭然。

    世宗震怒,命吏部都察院查勘。

    翟銮上疏申辯,語多侵及嚴嵩,世宗益怒道:“銮被劾待勘,尚敢渎陳麼?他二子縱有才學,何至與私人并進,顯見得是有情弊呢。

    ”遂饬令翟銮父子削籍,并将崔奇勳、焦清,俱斥為民。

    一場歡喜一場空。

    又有山東巡按禦史葉經,嘗舉發嚴嵩受赇事,嵩彌縫得免,懷恨在心,适經在山東監臨鄉試,試畢呈卷,嵩摘錄卷中文字,指為诽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世宗遂逮經入京,加杖八十,創重而死。

    試官周鑛,提調布政使陳儒,皆坐罪谪官。

    禦史謝瑜、喻時、陳紹,給事中王勰、沈良材、陳垲,及山西巡撫童漢臣,福建巡按何維柏等,皆以劾嵩得罪,嵩自是氣焰益橫。

    世宗命吏部尚書許瓒,禮部尚書張璧,入閣辦事,各授為大學士,嵩看他們不在眼中,仍然獨斷獨行,不相關白。

    瓒嘗自歎道:“何故奪我吏部,令我仰人鼻息。

    ”遂上疏乞休,并言:“嵩老成練達,可以獨相,無煩臣伴食”雲雲。

    明是譏諷語。

    嵩知瓒意,亦上言:“臣子比肩事主,當協力同心,不應生嫌,往歲夏言與郭勳同列,互相猜忌,殊失臣道,臣嵩屢蒙獨召,于理未安,恐将來同僚生疑,緻蹈前轍,此後應仿祖宗朝蹇夏三楊故事,凡蒙召對,必須閣臣同入”等語。

    以假應假,煞是好看。

    兩疏皆留中不報。

    世宗自遭宮變後,移居西内,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盡廢,君臣常不相見,隻秉一真一人陶仲文,出入自一由,與世宗接見時,辄得旁坐,世宗呼為先生而不名。

    嚴嵩嘗賄托仲文,凡有一黨一同伐異的事件,多仗他代為陳請,一一奸一一邪,表裡相倚,還有何事再應顧忌? 不過大明的國脈,被他斫喪不少呢。

     既而張璧去世,許瓒以乞去落職,嚴嵩竟思獨相,不意内旨傳出,複召回夏言入閣,盡按原官。

    言奉诏即至,一入閣中,複盛氣淩嵩,既去何必再來?且盛氣如故,不死何待?一切批答,全出己意,毫不與嵩商議。

    就是嵩所引用的私人,多半驅逐,嵩欲出詞袒護,都被言當面指摘,反弄得噤不敢聲。

    禦史陳其學,以鹽法事劾論崔元,及錦衣都督陸炳,炳時已升都督。

    世宗發付閣議。

    言即拟旨,令二人自陳。

    二人煌懼,徑造嵩家乞救。

    嵩搖手道:“皇上前尚可斡旋,夏少師處不便關說,兩位隻去求他罷了。

    ”二人沒法,先用三千金獻納夏第,言卻金逐使,吓得二人束手無策,又去請教嚴嵩。

    嵩與附耳數語,二人領教出門,即至夏言處請死,并長跪多時,苦苦哀籲。

    言乃允為轉圜,二人才叩謝而出。

    夏言已中嵩計。

    嗣因嵩子世蕃,廣通賄路,且代輸戶轉納錢谷,過手時任情剝蝕,悉入貪囊,事被夏言聞悉,拟即參奏。

    有人報知世蕃,世蕃着急,忙去求那老子設法。

    嚴嵩頓足道:“這遭壞了!老夏處如何挽回!”世蕃聞言,急得涕淚交下,畢竟嚴嵩一舐一犢情深,躊躇半晌,方道:“事在燃眉,我也顧不得臉面了。

    好兒子!快随我來。

    ”真是一個好兒子。

    世蕃應命,即随嵩出門駕輿,竟趨夏第,請見夏少師。

    名刺投進,好半日傳出話來,少師有病,不能見客。

    嚴嵩聽着,拈須微笑,曲摹一奸一态。

    袖出白銀一大錠,遞與司阍道:“煩你再為帶引,我專為候病而來,并無他事。

    ”阍人見了白镪,眉開眼笑,樂得做個人情,天下無難事,總教現銀子。

    一面卻說道:“丞相有命,不敢不遵,但恐敝主人诘責,奈何?”嚴嵩道:“我去見了少師,自有話說,請你放心,包管與你無涉。

    ”阍人及導他入内,直至夏言書室。

    言見嵩父子進來,不便呵斥阍人,隻好避入榻中,佯作病狀,蒙被呻一吟。

    嚴嵩走至榻前,低聲動問道:“少師政體欠安麼?”夏言不應。

    樂得擺架子。

    連問數聲,方見言露首出來,問是何人?嚴嵩報明姓名,言佯驚道:“是室狹陋,奈何亵慢嚴相?”說着,欲欠身起來。

    嵩忙道:“嵩與少師同鄉,素蒙汲引,感德不淺,就使囑嵩執鞭,亦所甘心,少師尚視嵩作外人麼?請少師不必勞動,盡避安睡!”言甘心辣。

    言答道:“老朽多病,正令家人擋駕,可恨家人不諒,無端簡慢嚴相,老朽益難以為情。

    ”嵩複道:“此非尊價違慢,實因嵩聞少師欠安,不遑奉命,急欲入候,少師責我便是,休責尊價。

    但少師昨尚康強,今乃違和,莫非偶冒寒氣麼?”言長籲道:“元氣已虛,又遇群邪,群邪一日不去,元氣一日不複,我正拟下藥攻邪哩。

    ”分明是話中有話。

    嚴嵩一聽,早已覺着,急挈着世蕃,撲的一聲,跪将下去。

    世蕃又連磕響頭,驚得夏言起身不及,忙道:“這、這是為着何事,快快請起!”嵩父子長跪如故,接連是流淚四行,差不多似雨點一般,墜将下來。

    好一個老法兒。

    小子有詩譏嚴嵩父子道: 能屈能伸是丈夫,一奸一人使詐亦相符。

     試看父子低頭日,誰信将來被厚誣?

未知夏言如何對付,請看官續閱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