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下征書高人抗志 洩逆謀奸相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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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複問道:“汪廣洋如何?”基又道:“器量褊淺,比憲不如。

    ”太祖又問及胡惟庸,基搖首道:“不可不可,區區小犢,一經重用,偾轅破犁,禍且不淺了。

    ”太祖默然無言。

    已而楊憲坐誣人罪,竟伏法。

    善長又罷相,太祖竟用汪廣洋為右丞相,胡惟庸為左丞。

    廣洋在相位二年,浮沈祿位,無所建白,獨惟庸狡黠善谀,漸得太祖寵任。

    太祖遂罷廣洋職,令惟庸升任右相。

    劉基大戚道:“惟庸得志,必為民害,若使我言不驗,還是百姓的幸福呢。

    ”惟庸聞言,懷恨不置。

    會因瓯閩間有隙地,名叫談洋,向為鹽枭巢穴。

    基因奏設巡檢司,鹽枭不服管轄,反糾衆作亂。

    基子琏據實奏聞,不先白中書省,惟庸方掌省事,視為蔑己,越加憤怒,遂嗾使刑部尚書吳雲劾基,誣稱談洋有王氣,基欲據以為墓,應加重辟。

    太祖似信非信,隻把基奪俸,算作了案。

    基憂憤成疾,延醫服藥,反覺有物痼積胸中,以緻飲食不進,遂緻疾笃。

    太祖遣使護歸青田,月餘逝世。

    後來惟庸得罪,澈底查究,方知毒基緻死,計出惟庸,太祖很是惋惜。

    怎奈木已成舟,悔亦無及了。

    劉基非無智術,惟如後人所傳,稱為能知未來,不無過譽,使基能預算,何緻為惟庸謀斃? 惟庸既謀斃劉基,益無忌憚,生殺黜陟,惟所欲為。

    魏國公徐達,密奏惟庸奸邪,未見聽從,反被惟庸聞知,引為深恨,遂陰結徐達阍人,嗾使讦主。

    不料阍人竟直告徐達,弄巧轉成拙,險些兒祿位不保,驚慌了好幾日,幸沒有甚麼風聲,才覺少安。

    患得患失,是謂鄙夫。

    繼思與達有隙,究竟不妙,遂想了一計,囑人與善長從子作伐,把侄女嫁給了他,好與善長結為親戚,做個靠山。

    善長雖已罷相,究尚得寵,有時出入禁中,免不得代為回護。

    善長之取死在此。

    惟庸得此護符,又漸覺驕恣起來。

    會惟庸原籍定遠,舊宅井中忽生竹筍,高至數尺,一班趨附的門客,都說是瑞應非凡。

    又有人傳說,胡家祖父三世墳上,每夜紅光燭天,遠照數裡。

    看似瑞應,實是咎征。

    惟庸聞知消息,益覺自負。

    是時德慶侯廖永忠,僭用龍鳳,太祖責他悖逆,賜令自盡。

    平遙訓導葉伯巨,上書言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又觸太祖盛怒,下獄瘐死。

    此二事插入,是賓中賓。

    内外官吏,岌岌自危。

    尋又因安吉侯陸仲亨,擅乘驿傳,平涼侯費聚,招降蒙古,無功而還,皆奉诏嚴責。

    此二事是主中賓。

    二人心不自安,惟庸乘機勾結,聯為羽翼。

    令在外收輯兵馬。

    又陰結禦史中丞陳甯,私閱天下兵籍,招勇夫為衛士,納亡命為心腹。

    一面又托親家李存義,即李善長弟。

    往說善長,伺間謀逆。

    善長初頗驚悸,以為罪當滅族。

    嗣經存義再三勸告,也覺依違兩可,不能自決。

    為此一誤,已伏死征。

    惟庸以善長并未峻拒,以為大事可就,即遣明州衛指揮林賢,下海招約倭寇,又遣元故臣封績,緻書元嗣君,請為外應。

    喪心病狂,一至于此。

    正在日夜謀變,又聞汪廣洋賜死事,益加急迫。

    原來廣洋罷相數年,又由惟庸薦引,入居相位,惟庸所為不法,廣洋雖知不言。

    會禦史中丞塗節,上陳劉基遇毒,廣洋應亦與聞,太祖遂責廣洋欺罔,貶戍雲南,尋又下诏賜死。

    于是惟庸益懼,一面賄通塗節臂助,一面密結日本貢使,作為退步。

    洪武十三年正月,惟庸入奏,詭言京宅中井出醴泉,邀太祖臨幸。

    太祖信以為真,還是夢夢。

    駕出西華門,内使雲奇,突沖跸道,勒馬言狀,氣逆言結,幾不成聲。

    太祖以為不敬,叱令左右,撾棰亂下。

    雲奇右臂将折,勢且垂斃,尚手指惟庸宅第。

    太祖乃悟,忙返駕登城,遙望惟庸宅中,饒有兵氣,知系謀逆,立發羽林軍掩捕。

    塗節得知此信,也覺禍事臨頭,意圖脫罪,急奔告太祖,說是惟庸妄謀劫主。

    道言未絕,羽林軍已将惟庸縛至,由太祖親自訊究。

    惟庸尚不肯承,經塗節質證,不能圖賴,乃将惟庸牽出,寸磔市曹。

    小子有詩詠道: 怪底人君好信谀,怕聞籲咈喜都俞。

     佞臣多是蒼生蠹,磔死吳門未蔽辜。

     惟庸磔死,還有惟庸黨羽,究屬如何辦法,待下回赓續叙明。

     ---------- 田興抗節不臣,蔡子英上書不屈,伯顔子中作歌自盡,此皆所謂仁人義士,本書極力表彰,所以揚潛德,顯幽光,寓意固甚深也。

    惟太祖一書,子英一書,猶有可考,而伯顔子中之歌詞七章,無從搜錄,為可惜耳。

    太祖微行,未見正史,而稗乘備傳其事,益見太祖之忮刻。

    忮刻者必喜阿谀,故楊憲、汪廣洋、胡惟庸諸人,陸續登庸,雖依次黜戮,而誤國已不少矣。

    劉基有先見之明,猶遭毒斃,儉人之不可與共事,固如此哉!然亦未始非太祖好谀之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