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智郭威抵掌談兵 勇劉詞從容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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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漢營,再定行止。

    探騎去了多時,至午未回,營中已備好午餐,一齊會食。

    那探騎入帳通報道:“距此地十數裡外,有一長澗,澗北有漢兵駐守,不過數百人,且甚羸弱,請急擊勿失!”金全不待說畢,厲聲叱退,仍然安坐食飯。

    諸将莫名其妙,待至大衆食畢,都至金全面前,請即出戰。

    金全又厲聲道:“敢言出戰者斬!”兩層寫來,事奇筆亦奇。

    諸将默然退出,免不得交頭接耳,私謗金全。

    待至夕陽西下,暮色蒼黃,金全又下令道:“營内隊伍,須要整齊,各軍器械,不得抛離,大家守住營門,毋得妄動,違令立斬!”又作一層疑案。

    諸将越加疑心,但軍令如山,不敢不遵,隻好依言備辦。

     蓦聽得鼓聲大震,四面八方,有兵掩至,統到營門前呐喊,幾不知有多少人馬。

    金全營内,但守住營壘,無人出戰,那來兵喧嚷多時,恰也不聞進攻,四散而去。

    到了起更,已寂靜無聲,方奉金全命令,造飯會食。

     金全問諸将道:“汝等試想,午後可出戰麼?”諸将始齊聲道:“大帥料敵如神,幸免危禍,但究竟從何料着?”金全微笑道:“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漢帥系是郭威,号稱能軍,難道我軍遠來,彼尚未能偵悉麼?澗北設着羸兵,明明是誘我過澗,堕他伏中。

    我軍至暮不出,伏兵無用,當然前來鼓噪,亂我軍心,待見我壁壘森嚴,無隙可乘,不得已知難而退,明眼人何難預料呢!”諸将方才拜服。

     金全一駐數日,複探得漢壘嚴密,料知河中必危,便語諸将道:“郭威為帥,守貞斷難幸免,我等進援,有損無益,不如退師為是。

    ”查文徽、魏岑等,前時乘興而來,至此也興盡欲返,即拔營退駐海州。

    且遣使入奏唐主,詳陳一切情形,唐主複贻漢書,婉謝前失,請仍通商旅,并乞赦李守貞。

     漢廷置諸不答,但聞趙晖情急,饬郭威設法往援。

    威計卻唐兵,親督兵往援趙晖,行抵華州,接晖來文,謂蜀兵食盡退去,因即折回。

    途次過了殘臘,便是乾祐二年。

    白文珂聞郭威将至,引兵往迎,河中行營,隻留都指揮使劉詞,主持一切。

     先是郭威西行,曾戒白文珂、劉詞道:“賊不能突圍,遲早難逃我手,若彼突出,我等且功敗垂成,成敗關鍵,全在此舉,我看賊中骁銳,盡在城西,我去必來突圍。

    汝等須要嚴防,切切毋忽!”白文珂、劉詞兩人,依着威言,日夕注意,守兵也不敢出來。

    到了文珂迎威,城中已經探悉,潛遣人夜缒出城,沽酒村墅,任人賒欠。

    邏騎多半嗜酒,見了這杯中物,不禁垂涎,況又是不需現錢,樂得暢飲數杯。

    你也飲,我也飲,飲得酩酊大醉,統向營中睡熟,不複巡邏。

    杯中物誤人甚大,故酒色财氣中列為第一。

    劉詞恰也小心,惟這一着未嘗預防,險些兒堕他狡計。

     一夕已經三鼓,詞覺有倦意,和衣假寐,正要朦胧睡去,忽聞栅外有鼓噪聲,歘然驚起,趨出寝所,向外一望,已是火勢炎炎,光明如晝,部兵東張西望,不知所為。

    詞故意鎮定,絕不變色,且下令道:“區區小盜,怕他甚麼!”遂率衆堵禦,冒煙而出。

    客省使閻晉卿道:“賊甲皆黃,為火所照,容易辨認,惟衆無鬥志,頗覺可憂!”裨将李韬朗聲道:“無事食君祿,有急可不死鬥麼?我願當先,諸将士快随我來!”說至此,即援勳先進,大衆也趁勢随上。

    俗語說得好,一夫拼命,萬夫莫當,況經李韬一言,激動衆憤,就使火勢燎原,一些兒沒有怕懼,隻管向前奮擊。

    河中兵相率辟易,為首骁将王繼勳,勇敢善鬥,至此也殺得大敗,身受重傷,逃入城中,手下剩得百餘騎,踉跄随回,餘衆皆死。

     劉詞方收軍入栅,撲滅餘火,夤夜修補,次日仍壁壘一新。

    待郭威到來,詞出迎馬首,向威請罪。

    威欣然道:“我正愁此一着,非兄健鬥,幾為虜笑,今幸破賊,賊技已窮,可無他慮了。

    ”至入栅後,厚賞劉詞及李韬,将士等亦各給财帛。

    惟嚴申酒禁,非俟破城犒宴,不準私飲。

    愛将李審,首犯軍令,飲酒少許,威察得情迹,召審入诘道:“汝為我帳下親将,敢違我令,若非加刑,何以示衆!”遂喝令左右,推審出轅,斬首示衆。

    小子有詩贊道: 用威用愛兩無私,便是諸軍用命時, 莫怪将來成帝業,堯山兵法本來奇。

    郭威堯山人,見下。

     李審就誅,全營股栗。

    嗣是令出必行,成功就在目前了。

     欲知河中克複情形,請看官續閱下回。

     ---------- 三叛連兵,首發難者為趙思绾,繼以李守貞、王景崇,似乎思绾之罪為最大,而守貞次之,景崇又次之。

    實則不然,守貞背晉降虜,罪與杜重威相同,倘有明王,早已不赦。

    乃幸得免死,仍予旌節,複敢效重威故智,再生叛亂,罪惡至此,死有餘辜。

    景崇受命讨叛,反自為叛,《春秋》之戮,甯能後諸!趙思绾一狂暴徒耳,若非守貞、景崇之為逆,一将平之足矣。

    故本回叙事,于河中為最詳,次鳳翔,次長安,而于郭威之首攻河中,趙晖之分攻鳳翔,亦具有褒詞,一褒一貶,筆下固自有陽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