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張彥澤倒戈入汴 石重貴舉國降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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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輿榇,恭迎郊外。

    ”遼主搖首道:“我遣奇兵直取大梁,并非前往受降,何必用這般古禮!惟景延廣前言不遜,很是可恨,應即速捕來!”遂派兵往捕延廣,自引親軍渡河南行。

    途次傳令晉臣,一切如故,朝廷制度,仍用漢儀。

    晉臣請備齊法駕,迎接遼主。

    遼主又覆報道:“我方擐甲督兵,太常儀衛,尚未暇用,盡可不必施行!” 及行至封邱,景延廣自來谒見。

    遼主怒責道:“兩國失歡,皆汝一人所緻,汝尚敢來見我麼?十萬橫磨劍,今日何在!”妙甚,趣甚!延廣極口抵賴。

    遼主召喬榮入證,那延廣尚不肯承認,經喬榮取出一紙,就是當日筆錄,字迹分明。

    見三十三回。

    此時證據顯然,百喙難辯。

    榮複證成延廣罪案十條,每服一事,即授一籌。

    籌至八數,遼主忿然道:“罪不勝誅,說他做甚!”延廣渾身發抖,伏地請死。

    由遼主喝令鎖着,押往北庭,延廣夜宿陳橋,俟守兵少懈,扼吭而死。

    得免刀頭痛苦,還是幸事。

     時已歲暮,到了除夕這一日,晉廷文武百官,聞遼主翌日到京,夤夜出宿封禅寺。

    越日為正月元旦,百官在寺内排班,遙辭晉主,改服素衣紗帽,出迎遼主。

    但見遼兵整隊前來,前步後騎,統是雄糾糾的健兒,聲蹀蹀的壯馬。

    當中擁着一位遼皇帝,貂帽貂裘,裹着鐵甲,高坐逍遙馬上,英氣逼人。

    惹得晉臣眼花撩亂,慌忙匍伏道旁,叩頭請罪。

    遼主見路左有一高阜,縱辔上登,笑盈盈的俯視晉臣,徐令親軍傳谕,叫晉臣一律起身,仍易常服。

    晉臣三呼萬歲,響徹雲霄。

    越寫越醜。

     晉左衛上将軍安叔千,起身出班,趨至高阜前,再行跪下,口作胡語。

    遼主哂道:“汝就是安沒字麼?汝從前鎮守邢州,已累表通誠,我嘗記着,至今未忘。

    ”叔千聽着,好似小兒得餅,非常喜歡,便磕了幾個響頭,呼躍而退。

    毫無羞恥。

    他本喜習夷言,罕識漢文,時人呼為安沒字,所以遼主亦如此相呼。

     晉臣已皆起立,引導遼主入封邱門。

    才到門前,晉主重貴,偕太後等一齊出城,來迎遼主。

    遼主拒不令見,但使往寓封禅寺中,自率大軍徑入。

    城内百姓,驚呼駭走。

    遼主上登城樓,遣通事宣谕道:“我亦猶人,汝等百姓,無庸驚慌,此後當使汝等蘇息!我本無意南來,漢人引我至此哩!”百姓聞谕,稍稍安靜。

    遼主再下樓入明德門,門内就是宮禁,他卻下馬拜揖,然後入宮。

    令樞密副使劉敏權知開封尹事。

    到了日暮,遼主仍出屯赤岡。

    不欲污亂宮闱,夷狄尚知禮義。

     晉閤門使高勳,上訴遼主,謂張彥澤妄殺家人;百姓亦争投牒疏,詳列彥澤罪狀。

    遼主命将彥澤系至,宣示百官,問彥澤應否處死?百官統言應斬。

    遼主道:“彥澤應加死刑,傅住兒亦不為無罪,索性叫他同死罷。

    ”遂令并捕傅住兒,與彥澤綁至北市,派高勳監刑。

    号炮一響,雙首齊落。

    彥澤前時所殺士大夫的子孫,俱绖杖來觀,且哭且詈。

    高勳命将彥澤屍骸,斷腕剖心,祭奠枉死諸人。

    百姓且破腦取髓,脔肉分食,頃刻即盡。

    未知延煦母丁氏意中如何? 遼主又命将晉主宮眷,盡徙入封禅寺,派兵把守。

    會連日雨雪,外無供億,重貴等凍餒不堪。

    李太後使人語寺僧道:“我嘗飯僧至數萬金,今日獨不相念麼?”可為施僧者鑒。

    僧徒謂虜意難測,不敢進食,太後哭泣不止。

    重貴複密求守兵,丐得粗粝爛飯,勉強充饑。

    過了數日,遼主頒下诏敕,廢重貴為負義侯。

    晉自石敬瑭僭位,隻得一傳,共計二主,湊成十一年而亡。

    小子有詩歎道: 大敵當前敢倒戈,皇綱不正叛臣多; 追原禍始非無自,成也蕭何敗也何! 重貴被廢後,還要遷他到黃龍府。

    欲知底細,請看官續閱下回。

     ---------- 觀本回杜威、張彥澤事,令人發指,但亦由石氏自取其咎耳。

    石敬瑭為明宗婿而滅唐,杜威為石氏婿而滅晉,報應顯然,何足深怪!張彥澤反顔事仇,為虜效力,屠掠京邑,劫辱帝妃,罪較杜威為尤甚,然當日殺人負罪,廷臣交章請誅,石氏何為姑息養奸,略從貶抑,便即遷擢,仍使之典握兵權,倒戈反噬耶!況石重貴奸淫叔母,寵信佞臣,太後屢誡不知悛,謀臣獻議不知納,國危身辱,倉皇出降,不亦宜乎!故有石敬瑭之為父,必有石重貴之為子,其父暴興,其子暴亡,因果誠不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