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歸妹」……所以愛情綻放于完美的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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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

    連在這個說大不大的大學校園裡,也沒有真正碰過幾次面。

     明明,她根本沒有打算在大學裡修完他們說的戀愛學分。

     但等到她發現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在她的心裡,占據了一塊不大不小的位置,壓迫血液的循環,影響正常的理智思考。

    然後,她終于打了那通電話。

     這種事情,某種程度上也是很暴力的。

     她拐過樓梯,推開社團活動室的門,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遲到了。

     還來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覺得失望或是松口氣,平闆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劉餘音?」 她吓一跳,迅速轉回身。

    「王--書偉?」 理着平頭的男孩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困惑。

    「我剛剛在路上看到妳。

    」 「剛剛?看到我?」 他點頭。

     她努力平複心跳。

    「你可以叫我。

    」 他看着她,端整的臉上沒有表情。

     「……那,我們開始上課吧。

    」她抿抿嘴角,隻能這樣說。

     王書偉點一下頭,跟着走進了社團活動室。

     三四坪大小的社團活動室,白色的牆壁上懸着八卦鐘,和幾束象征祈求好運的幹燥花束,地上鋪滿熱鬧的彩色巧拼闆,房間的正中,架着一張方形和式桌,用一條黑色的方巾覆蓋,上面鎮着一顆透明的水晶球。

     簡單的陳設,加上老舊燈管營造出來的光線,占蔔研究社的社辦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空氣,連五顔六色的泡棉地闆都彷佛是這個古老謎團的一部份。

     當然,那隻不過是幻覺。

     和式桌和巧拼闆都是以前的學長姐畢業丢下的家具,花束由幾名不願具名的社員貢獻,黑色的桌巾是從舊衣回收箱裡撿來的,而唯一花了錢買來的那顆神秘水晶球,其實隻是玻璃制品。

     學姐說,社團經費有限,而正牌的水晶球太貴,所以買顆玻璃充數就成了,經濟不景氣的現在,大夥兒要懂得節約--不過,用社費吃豆花的時候,社長大人搬出來的說詞,自然又是另外一套。

     做人,要懂得變通。

    這也是社長的口頭禅。

     身材高瘦的男孩将水晶球搬開,在桌子另一端屈膝坐下,停頓一下,從随身的背包裡掏出一隻暗銀色的長形金屬盒子。

    銀盒打開,裡面是一副精緻的手繪紙牌,他取出紙牌,在黑色的方巾上一張一張攤開。

     無聲平穩的動作,他沒有開口,而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小小的室内慢慢累積慌張的心跳,空氣變得稀薄。

     盡管預想過這個狀況,她還是覺得緊張,推一下眼鏡,她故作鎮定地開口,試圖打破充塞在室内的奇妙沉默。

    「對、對了,書--王書偉,我聽說……明欣學姐要你接下一任的社長?」 他擡起頭,點頭。

    「嗯。

    」 所以,傳言是真的。

     占蔔研究社的傳統,由大二學生擔任社長職務,大三以後的老人,會逐漸淡出社團活動。

    所以,已經接近下學期末的現在,正是現任社長挑選接班人的時候。

     一年級的新生,扣除幾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幽靈社員,大概還剩下十幾位,而橫看豎看,不管怎麼看,都沒有半點領導人架勢的王書偉,之所以能從這十幾名社員中脫穎而出,被社長指定為下屆社長候選人,原因無他,和她現在之所以會在這裡的理由相同--他對各種占蔔都有研究。

     易卦、面相、紫微鬥數、塔羅牌、鐵闆神算……甚至有幾次,易學老師撥不出時間到社團上課,都是由這個才不過一年級的新生上場代打。

     他們說,他是天生下來吃這行飯的奇才。

     但是這位天才此刻卻不發一語,垂目凝視着桌面上的塔羅牌,像是突然睡着了似的。

     「……王書偉?」 「劉餘音,」他擡頭望向她,平闆地說:「其實想學塔羅牌,妳看書就可以了。

    圖書館有書。

    」 她楞一下,别開眼,滾燙的溫度迅速爬上臉頰。

    這一點,她當然知道。

     圖書館裡有好幾本關于塔羅牌研究的書籍,網絡上也有很多的讨論區。

    在衆多占蔔術中,塔羅牌的入門并不算困難,根本不需要像這樣大張旗鼓地拜師學藝。

     所以,她這樣做,其實是有其它目的。

     加入占蔔社、選擇塔羅牌、說要拜師學藝,這些這些,都是包藏着特殊的目的--相同的目的。

     司馬昭之心,已經明顯到她覺得自己快要因為羞愧而死的地步,他……發現了嗎?至少,他會這樣問,是表示他應該察覺到什麼了吧? 然而,那個人卻隻是看着她,面無表情,顯然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她的臉更紅了。

    這一次,是因為氣惱。

     像這種時候,她就會很想問自己:她到底喜歡上這個人哪一點? 「我看不懂。

    」終于,她逼自己這樣說。

     「嗯。

    」像是接受了她的說詞,男孩低下頭,開始鋪展桌上的紙牌。

     她瞪着那顆頭發剪得短短的低垂頭顱,突然有一股暴力的沖動。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這個笨蛋竟然相信她連簡單的占蔔書都看不懂! 她……想要哭。

     呆頭鵝! 似乎沒有發現到眼前人内心的怒濤洶湧,王書偉用缺乏起伏的聲音開始解說紙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