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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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上人冷冷一聲,飛龍禅師忙道:“弟子怕打擾師伯清修,故此未敢據實相告!” “現在掌門人是誰?” “大師兄潛龍!” 那蒙面人聞言冷笑一聲,鐵指丐見他此時竟不敢自承是少林新任掌門,就知另有文章。

    不過尚能靜以待變,但石驚天卻不同了,他一旦發現事情有異,立即仰面大笑道:“大和尚,你不就是少林新任掌門人麼?現在倒客氣起采了?” 飛龍禅師臉色大變,忙道:“少林寺掌門人,例由首座弟子任,若有例外,亦需出于長老法論,右大俠這種道聽途之言,請勿亂講!” 鐵指丐心中突的所思,故意将臉一闆遭:“老二! 無稽之言怎可亂講。

    這樣一說,上人不是要誤會他假傳慈命,竊奪大位了麼?” 石驚天見亦料到三分,不禁哈哈大笑道;“大哥! 你這種想法到妙!不過飛龍禅師可不是那種人” 飛龍禅師臉如死灰,微微一怔,突然将牙一咬,就想…… 天一上人見狀輕哼一聲,飛龍禅師神情一震,兩眼骨碌-轉,慌忙躬身說道:“師伯若不信,待弟子把師兄請來,一問便知!”石驚天聞言呵呵一笑:“我替你去請怎樣?” “你擅間少林禁地,難道還想走出‘菩提禅院’?” “我已犯巳欺師滅祖,背幫叛教的彌天大罪,不以這種借口,當然走不掉啊!”石驚天指桑罵槐,把飛龍的心意全都抖露出來,飛龍禅師心如火焚,身形一轉,陡然将掌一擡……他正想不顧一切,也要出手将石驚天除去,誰知招式尚未攻出,就聞天一上人重重地冷哼一聲:“孽障!孽障!當着老衲之面,你還想怎麼樣?”“師伯明鑒,弟子……” “不用多說,你先把這鐵匣中的‘綠玉韋陀’取出,讓我看看再講!” 手掌微震,隻見那隻小巧鐵匣,四平八穩,直向飛龍禅師飛來,鐵指丐與石驚天着眼裡,才知這位少林長老功力委實不同凡響,由不得心中暗暗駭。

     飛龍禅師接過那隻鐵匣,滿面變色,遲遲不肯卞手…… 大風禅師臉色蒼白,腳步輕移,向後退出三尺蒙面人眼中射出兩股冷電似的寒芒,緊瞪着飛龍禅師,滿是輕蔑的怨毒之色。

    天一上人面寒似水,一言不發。

    茅屋裡一片沉默,空氣緊張無比。

    少林寺今夜所見之事,實在是波淆雲詭,令人難測……鐵指丐心頭電射星旋,萬念齊來。

     少林寺掌門重任,除去長老之合,例上座弟子接任。

    可是,飛龍禅師既已接掌大位,怎麼這少林唯一長者竟不知道呢?天一長老閉關修将近四十年,所居之‘菩提禅院,僅飛龍禅師物準出人,難道他真會假慈命,竊據掌門寶座嗎?不然,他怎會當着長老之面,不敢認呢? 再有三月,天一上人便即閉關,期滿那時飛龍禅師的陰謀,豈不要被拆穿?于今上上之計,隻有将天一上人及早除去! 可是,天一上人之武學修為,豈是他所能敵?最好…… 、這樣一想,鐵指丐就知那鐵匣子中定非善物,他用眼一瞟石驚天,要他倍加小心,石驚天粗中有細,早巳勁貫雙掌,蓄勢以待,看情形他已經了然于胸。

     飛龍禅師在從人道視之下,幾乎透不出氣來,沉吟半響,終于用目向四周狠狠地一掃,陡然擡起右腕,将那鐵匣霍地揭開…… 衆人心神一緊,蓦聞他發出一聲震耳狂笑,兩手向外一翻,鐵匣中五點血影,帶起撲鼻腥風,電射而出。

     鐵指丐與石驚天心頭猛震,閃電般各退三步,四掌齊揮。

    打出兩團烈風,把飛來的血影逼退三尺。

     但那血影恰是活物一般,微微一閃,複又呼嘯而來…… 未容二人再次出手,便見天-上人怒喝一聲,大袖輕揚,打出數十年苦修的”無相神功”,五點血影,如同彩虹倒射,陡然飛回。

     隻聽哎呀一聲,五點血影全打在大風禅師身上、頓時翻身栽倒,氣絕而亡。

     鐵指丐心頭一凜,便見人影疾晃,飛龍禅師業已奔出三丈,憑自己功力,知道追已無及,正覺無限懊喪,突聞輕吟暴起,那蒙面人恍如長虹經天,電射而出,半空中十指疾探,勁氣嘶嘯,猛向飛龍禅師抓到。

     那身法,迅逝奔馬,輕如無物,分明是八指飛魔的絕藝“飛龍九轉”,那指法,更是江湖中獨一無二的“天魔指”,鐵指丐心頭大震,不禁脫口驚呼遭:“三弟!”這-聲,“三弟”,叫得那蒙面人汗身一顫,身形疾沉,扭回頭,目注鐵指丐,星目連轉……鐵指丐與石驚天一躍出屋,正待…… 然而,蒙面入卻突然身形一轉,随着遠去的飛龍禅師,飄身出寺,投入那茫茫夜色之中。

    這蒙面人是冷浩嗎?他為何不肯相認呢? 不!不是他!可是,武林中除他之外,有誰學過獨指飛魔的絕藝? 鐵指丐與石驚天,同時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突然,夜風裡傳來一聲佛号。

     “阿彌陀佛,為了這叛徒,老衲今日要重開殺戒了!” 二人聞聲回頭,隻見夫一上人正由那茅屋中大步走了出來,兩眼神光湛湛,滿面俱是嚴肅之色。

    再看大風禅師,卻已化成一堆枯骨,與滄浪羽士的死狀一般無二。

     在那壘壘白骨之間,點綴首五顆腥紅的血點,仔細一看,不覺孩然心驚……登封城五福客棧廂房裡,鐵指丐與石驚夫,正滔滔不絕地向赤面神龍父女,講述昨夜少林寺所見之事。

    隻見石驚天雙目一掃赤面神龍,獨有餘悸的說道:“陳大俠,你可知那五顆血影是什麼?” 赤面神龍道:“是不是彈簧暗器?”石驚夭雙手一拍:“嘿!當初石老二也是這種想法,誰知事完之後一看,才知那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毒蟲……” “毒蟲!什麼毒蟲?” ‘‘嘿!那東西嘴如細絲,抓賽鋼鈎,一着人身頓時四體僵硬,轉瞬間化成一堆白骨!” “他用這惡毒東西對付上人,難道……” “難道怎樣?”他半夜主更,偷偷摸摸地溜進‘菩提禅院’,就是想要上人那條老命!” “這是為了什麼?” “陳大俠,若拿人做強盜的心理推測,事情不外如此:夭聲老和尚死後,飛龍秃賊利用天一上人之寵信,假傳慈命,登上了掌門大位,潛龍、雲龍,因為不能進人,菩提禅院’,當然不知事情真假,可是這并非長久之計,因為上人出關在即,到那時三曹對證,豈不要把假戲折穿……” 赤面神龍聞言大悟道:“啊!原來這秃賊妄想殺人滅口,但卻自付功力不敵,于是心生毒計,弄來這隻暗藏鬼計的鐵匣,企圖将天一上人毒斃。

    永絕後患!” 這番推斷,可說是人情人理,無懈可擊,但陣婉貞聽了卻不住沉吟。

    鐵指丐大搖其首道:“老花子先前也是這般猜測,但此時重新推敲,才知是霧裡看花,管中窺豹…… 這番話含糊籠統,石驚夫如何能服?聞言虎目圓圓道:“老大,口說無憑,你有什麼高論,先講來聽聽再說!” 鐵指丐轉眼一瞄陣婉貞,笑道:“丫頭!你代我把那骨節眼上的話講上幾句。

    煞煞他那強盜脾氣。

    ” 小妮于一揚素面,綻露十多天來罕見的笑容道:“我要是說得不對,就怕沒有把他皮氣煞下,反而減了你的威風呢!” “哼哼!鬼丫頭.隻要她替我掙回這張老臉,等會我保管告訴你一件最願聽的消息!” 小妮子心神一震,急道:“可是關于浩弟弟的麼?” 她全心全意,全放在冷浩身上,滿腹柔情,自然流露,鐵指丐雖然豪放不輯,但卻是性情中人,聞言心下一酸,勉強笑道:“天機不可洩漏,等會說完之後,自會告訴你!” 小妮子大眼連眨。

    笑道:“要是說得不對,你可本能怨我廣到此一頓。

    繼道:“昨夜之事,表面看來,似乎僅是習見的掌門權位之争,但若詳加探讨,就知武林之中,實在蘊釀着一股空前未有的風暴,餘波所及,無遠弗介,何止少林一派?” 鐵指丐聞言颔首一笑,意存贊許。

    赤面神龍時而播首,時而拈須,似乎對愛女之言,未敢深信。

     唯有石驚天與衆不同,他先是搖頭,繼而瞪目,等得陳婉貞告一段落,終于忍不住出聲大叫道:“鬼丫頭,雖然你想讨好老花子,也不能信口胡謅啊!”小妮子向他白了一眼:“你不要打岔,聽人家慢慢說嘛!” “好!你說。

    你說,今天要說不出個道理來,哼“半年來,武林中接連發生幾件大事,雖說人物不同,時地各異,但究其根源,如出一轍,似乎有人在背後暗加操縱……”“鬼丫頭,那暗中操縱之人,大約就是你吧?” “那操縱之人,此時已洞若觀火!” “是誰?” “血海轉輪王!” “誰說的?” “事實俱在,還用人說?括蒼派六‘道長,喪命在血海地阙卧底奸細之手,使括蒼一派名存實亡,黑虎花豹在萬獸宮潛伏二十餘年,若不是忌弟及時發現,勢必步上括蒼派的後塵!”石驚天聽到此處,不由濃眉一揚道:“嘿!鬼丫頭,照你這樣說來,那少林出家數十年的飛龍禅師,不也變成血海地阙的奸細了嗎?”小妮子淡淡一笑:“你說得一點不錯,何止飛龍,就連大風都是!”“我不信!” “我有道理叫你信!” “有道理!你說?” “江湖中一度傳言,少林大風失陷到‘血海别府’一潛龍堡——之中,可是曾幾何時,他又在江湖出現,難道憑他功力,還能逃出穿心白骨爪樊江之手麼了”“難道他就不能偷逃?” “就算他乘機偷逃,但血海金牌今主陰山鬼叟的掌法,他又打從何處學來的呢” “動手過招,偷學機招掌法也非難事!” “憑他資禀,偷學别人可以,偷學陰山鬼叟的絕藝,似乎還有點不配!” 武林中各派成名武學,俱有其真诠所在,除非像冷浩那樣不世奇材,不然若想在動手過招之際,偷學人家的武學,不但難以得其神髓,恐怕還有畫虎不成之譏。

    但石驚天明知不錯,兀自強辯道:“人不可貌像,你怎知他不能?” 陣婉貞笑道:“他已經死無對證,辯亦無用,不過那欲置天一上人于死地的鐵匣,既是大風和尚在寺外密林中偷偷接來,可見飛龍禅師彼等是處于被動! “若說飛龍禅師意圖殺戳天一上人,因此在外訂造這隻鐵匣,命人暗中送來,不也可能麼?” “飛龍禅師不是傻瓜,假若果真如此,他甯可去取,也不會要人送來,而……”這話确實有道理,使剛愎自用的石驚天不得不服,因而小妮子話到一半,他立即搖手阻止道:“不用說啦!這算你有理,不過那指使之人,卻不見得是血海轉輪王!” ‘‘暇如說指使者是那隻鐵匣的主人。

    該不會錯吧?” 石驚天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可是一隻小小鐵匣,難道你還能找出它的主人?” 陳婉貞又是神秘的一笑:“若要從鐵匣上追查這幕後人物,委實不是易事,但你可知那匣中毒蟲,卻并不是常見之物?赤面神龍見愛女舌燦蓮花,口若懸河,心中又喜又愛,知她此時對匣中毒蟲的來路,定已料着幾分,心中急于知道,因此故意嘔她道:“那匣中蟲,世所罕見,以關老前輩的閱曆,也認不出它是何物,難道你還能說出它的來曆麼?” 陳婉貞聞言紅唇一噘道:“爸!你怎麼也扯女兒的台階?我不說啦!”石驚天見狀大笑:“鬼丫頭,你真會自找台階,就此閉口不說;實在比說出來不對要強得多!” “哼!我偏要說!” “哈,這可不是勉強的事!” “誰說勉強?我雖不知那黴蟲是東西,但可知道它确确實實采自血海地阙!” ‘有何為證?” “我問你,昨夜大風和尚的死狀,與海浪羽士遇害時的情形,有何分别?” 石驚天聞言之後,陡然想起滴翠峰頭的慘事。

    不覺心頭一冷道:“難不成滄浪羽士也是被飛龍賊秃……”“錯了!滄浪羽土是被這種毒蟲害死不假,但那下手之人,卻不是飛龍禅師!”“是誰?” “血海地阙中的冰心魔女! “這……”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