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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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再忍耐! 然而,夜暗來臨的時候,他終于撩不下那煎腸的饑頭…… 也凝視着雲竹下幾株白菌,晶寶豐滿,香氣撲鼻可是,這些白菌是否有毒。

     他想起冷面少女的“七情幻魂沙”,他想起故園棺木裡的雙頭怪蛇,他也想起了百草峽裡的“柔桃” 這些至淫至毒之物,為什麼都沒能傷到自己? 嗯!曾問珠王之屬,功能僻毒,難道是袋中的“綠玉韋陀”,對!一定是綠玉韋陀的功勞! 他此時信心一增,更拗不過雷鳴的饑腸,伸手采下一株雪菌,在洞水裡稍事洗濯便即送入口中。

     味甜汁甘,齒頰生芳,實在可口已極! 冷浩日以白菌為食,不覺中五日已過,暗中默記,已是四月初十,怪客之約,僅餘兩日,萬一今夜再捉不到“箭龍” 他心中焦急,眼見天色又暗,仰望穹蒼,見自己落下之處.透進來一彎鈎月,暗淡的光輝,正照在左壁十丈之處……時光飛逝,那一圈罕見的月色逐漸下移,終于溜到了岩腳,飄上了水面……他向水面上投下失望的一瞥…… 突然,他被水面上的景物怔住了! 千百條毒蛇,默默無聲地環成一曲,活像是一座蛇陣…… 就在那陣中間,月光照射之處,有一條墨綠的小蛇,雙睛似火,對這如銀月色吞吐不休。

    這不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箭龍”嗎?然而,這該怎麼下手呢? 思量之中.那一四月影漸移漸高,慢慢地爬向右邊壁角,水中隻餘三尺清輝……冷浩心知月影離水,“箭龍”亦必随之而去,這真是刻不容緩地千載一時之機,腦中靈光一現,伸手截下了一段雪竹…他出手暗用真力,折下一段竹枝,聲音幾乎微不可辨,然而這微弱聲響,卻已驚動了洞中群蛇,頓時嘶噓怪嘯,昂首怒視,那箭龍将頭一掉,就待…時機稍縱即逝,冷浩雙臂一抖,暴射而出… 這一刻之間,他不但用出了曠古絕今的“飛龍九轉”身法,并将“九九玄功”密布全身,半空裡探臂出掌,逞向“箭龍”尾端抓去…三管齊下,不說是一條小蛇,就是武林第一流高手,紡怕也無法逃脫。

    但見黃影一閃,五指破水而入,閃電般抓住了“箭龍”之尾,輕輕一抖,納入那段雪竹之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孰料他心中一喜,群蛇已鼓燥而來,紅信伸縮,腥風觸鼻,阙狀慘厲已極。

    冷浩驚然一驚,上體半旋,左手指顧間連拍三掌。

     沉雷振耳,濁浪沖天,群蛇一陣紊亂,冷浩已借勢飄出五丈開外。

     他知道群蛇愈來愈多,纏鬥無益,振袂飄身,腳踏澗底亂石;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順流而下。

     群蛇雖快,也難及他這種絕世輕功,先還聽到陣陣嘶嘯,由身後隐隐傳來,但不久之後,絕澗中又恢複了一片寂靜,暴怒的群蛇已不知被抛下多遠。

     他略事喘息,搜尋出路,然而,峭壁插天,,實在是無路可走,眼見月落星沉,晨光透露,依然無法可想。

     就在此時,突磐範ド洗來一陣微弱人聲:“阿彌.陀佛!那小狗果真墜入這絕洞之中,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了!?/p> 冷浩心中一動,隻聽另一個聲音道:“縱然那小狗已死,綠玉韋陀總該還在。

    你們兩位把風,待小弟攀下去,搜搜再說!” 冷浩,心下一驚,暗忖:“聽他語意明是為已而來。

     但我身懷綠玉韋陀僅隻日前對陳婉貞姊姊說過一次, 他們如何知道,難道那窗下偷聽之人……” 思量中猛聞一聲冷哼:“陰水絕澗,奇寒澈骨,憑你功力下得去麼?”“這……小弟實無把握,但綠玉韋陀既在小狗身上,豈能當面錯過,此事敢請大哥……”沉默半響,便聞一陣沙沙響聲,由懸岩上挂卞一根山藤,一名灰衣老人,如同猿猴般沿藤而下。

    此時隐約之間,複又聽到群蛇鼓藻之…… 那隊剛一着地,猝在上眼前立着個黃衣少年,神情一愕。

    瞬即目露兇光,嘿嘿獰笑道:“原來你這小子竟還沒死,快把綠玉韋陀拿來。

    ”五指疾出,不分皂白,這向冷浩朐頭抓來。

     冷浩身形一閃,猝見萬千毒蛇浪湧而來,心中一凜,那還顧得了那老人纏鬥,蓦地裡躍起三丈。

    已把那山藤抓到手中,快如星火般向上而去。

    及至那老人發現景況附藤而上時,冷浩已升上三十餘丈,這段岩壁雖矮,也在百丈之外,岩頂上之人眼見二人沿藤而上,似乎是滿面躊躇,不知所措。

     冷浩身形何等快捷,就在二人遲疑不決之間,便已身臨洞頂,他估計那老人未上來,這兩人決不會丢手,因此翻上岸邊,微微一笑,就待…誰積壓這班賊子,那裡顧得了什麼道義,一見冷浩要走,頓時虎吼一聲:“小狗要走可以,快把綠玉韋陀留下!”四掌齊松,縱身趕來,但聞一聲慘号,飛快地沉下澗底,那者人縱然不躍得粉身碎骨,恐怕也難逃毒蛇饞吻。

     冷浩生性忌惡,一見二人為未見一面的綠玉韋陀,竟爾不恤同伴生死,頓時怒火上沖,停下身形。

    怒目而視。

    二人一僧一俗,俱都四十來歲的年紀,領前那俗家打扮之人,凹鼻來面,眼色陰沉,隻見他笑一聲,驟然劈來三掌。

     冷浩一來恨其無義,二來急事在身,見狀面色一沉,掌用七成真力迎上,隻聽轟然大震,那人如同斷線之鴦,飄落在洞頂雜樹間,頓時葉舞枝嘯,慘号刺耳。

    也就在這同時,那僧人反手摘下一枝金笛,抖手震起一片奮影,指向冷浩側九處要穴。

     冷浩,心中一凜,暗思這僧人功力之高,尚在七鳥神翁之上;假若不出奇招,恐怕五十合内尚無取勝之望。

    思量中身手一變,夭魔指前三招連環打出,頓措影遮天,勁氣旺腫,那名借人驚叫一聲,已被點倒在地。

    冷浩冷笑一聲,喝道:“快說,綠玉韋陀在我身上是誰告訴你的?”那僧人嘴唇一動,突聞一聲:“兄台留神!” 冷浩心下-驚,情不自禁地飄身而退。

     也就在他雙足尚未落地之時,蓦見三隻小箭,急向倒地的僧人打地,他‘時阻擋不及,但聞慘哼一聲,那僧人便即氣絕而亡。

    此時在一塊大石之後,飄然走出一個人來,聿神俊朗,氣宇不凡,可不正是那惜花公子。

     冷浩沖心中一動,怒聲說道:“事情尚未弄清,楊兄因何猝下殺手?”惜花公子微微一笑:“兄台不必誤會,寒外三兇生性好狡,尤以這兇僧悟法,出身金苗寺,更是心如蛇蠍,見台不信,請看他左手中何物?” 冷浩聞言俯身察看,果見那悟法左手上帶有三隻金環,當中一隻已經退至指稍。

    心中暗忖:“雖說這雕蟲小技奈何不了自己,但人家一番好意,豈能誤會!”其實他那裡知道,時站在他身後的惜花公子,滿面俱是獰厲之色,那隻右掌,更緩緩地伸向了“靈樞”要穴,眼看真力一吐…… 就在此時,冷浩微微一笑道:“楊兄相助之情,小弟心領!” 說完緩緩轉過頭來,惜花公子一驚,忙将手縮回,尴尬一笑道:“兄台絕世風标,技絕天人,小弟敬慕本已,些須小事,何足挂齒!”“楊兄謬贊,愧不敢當,怎奈此時急事在身,恕小弟不能多作盤桓!”說完,微施一禮,提着那截雪竹,向山下飛馳而去。

     朝霞滿天,山風震蕩,惜花公子滿面獰笑,嘿嘿不已。

     晌午時分,一騎自馬由首草峽附近出現,馬上的黃衣少年,焦急中透出一絲喜悅。

    不用贅言,這少年定是天涯遊子冷浩,看那情形,想必“續斷生肌靈玉脂”業已到手。

    百草峽距離潛龍堡,任是千裡良駒,也得一日行程,冷浩星夜急趕,除去途中人馬略進飲食外,簡直沒有停過。

    果然。

    第二日辰時一到,已至那片密林之中。

     冷浩眼見愛馬汗出如漿,心中不勝憐惜,匆忙中飄身而下,逞向那座墳墓走去。

    然而,他對着那塊墓碑連呼數聲,依然不見半點響應,心下一急,頓時揮掌破碑而人。

    甬道已盡,石室快至,他禁不住一陣歡呼! “冷浩不負所望,已把那靈藥找來……” 夜涼如水,淡淡的月色,把清翠峰朦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山腳下十裡楓林,呈現出一片幽靜安逸之美。

    悠悠清風,吹送着飄飄白雲,像奔馬般在夭際馳騁。

    偶爾有一片談黃雲影,落下了穹蒼,沿着田畦小徑,向楓林飛去。

    林中隐着一座莊院,尺閣雕粱,鱗次栉比,高聳的樓台,氣勢萬千,精緻的亭謝,更見幽思,這正是武林名宿楓林二老的“遺世山莊”。

    莊名“遺世”,用心可知,然而,在這月明之夜,遺世山莊即顯得深沉肅穆,戒備森嚴。

    突然,左側三間敞軒上,落下了兩條人彰。

     月色下,依稀看出二人俱都四十來歲;頭一個身材魁偉,背插護手雙鈎,較後一人,鷹鼻鼠須,兩目如豆,兩手分握着明晃晃的七首。

     此時軒中燈影搖搖,傳來一聲宏亮的朗笑:“何處高明号夜臨寒舍,不知有何教官?”笑聲裡,一名赤面老者.由軒中緩步而出,隻見他紫袍曳地,步履沉穩,兩眼開合間隐含懾人心魂的神威,正是楓林雙老之一的赤面神龍。

     那身材魁悟的大漢,先是一愣,而後面色一寒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五嶺雙煞,今夜有事請教!”五嶺雙煞管劫鮑滄,為江湖黑道有數人物,平日劫财劫色,貪得無厭,赤面神龍明知其采意如何?但仍呵呵-笑道:“想不到是管鮑兩位義士,請移至軒中小坐,陳振坤也好恭聆教益!” 管勸鮑滄平日所作所為,自己心裡有數,一聞赤面神龍這種明捧暗損之言,頓時惱羞成怒,嘿嘿冷笑道:“赤面神龍!你不用裝瘋賣傻,老實說,大爺們不,辭千裡而來,為的是綠玉韋陀,識時務的趁早雙手奉上,否則,哼廣赤面神龍仰面大笑道:“管鮑分金,義聲千古,想不到子孫不肖,此時竟為了一隻綠玉韋陀,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咳!也罷,雖說重實已失,但隻要兩位當家的今夜勝得了陳振坤一招半式,我定然重入江湖追回綠玉韋陀,一步一拜送上五嶺就是!” 說完笑容盡失,滿面俱是肅穆之色。

     管劫鮑滄聽完之後,更覺滿心不是味道,雙雙怒喝一聲,分由左右襲到。

     管劫外号金鈎無敵,這雙護手鈎确有幾分火候,揮舞之際,隻覺風聲霍霍,聲威吓人,鬼見愁鮑滄,身手靈活,出招奇詭,腳步微錯,巳到赤面神龍三步之内。

     赤面神龍陳振坤,陡地面罩寒霜,怒喝一聲:“蠢賊爾敢!”雙肩一沉大袖霍然翻出,隻見風吼雷動,勁氣迫人。

     原來他大袖擺動,看來輕而易舉,其實已暗凝七成真力,用出了當年縱橫江湖的絕學“乾坤風雷袖”。

     五嶺雙煞見狀心下一寒,未容抽招換式,那雄渾的内務,便已覃向身來,隻覺渾身一麻,熱血上湧,頓時拿椿不穩連退三步。

     赤面神龍冷笑一聲:“人言五嶺雙煞為黑道有數高手,如今看采,實在是名過其實!” 赤面神龍陳振坤,生平最大缺陷,就是一個“傲” 字,此時雖已心存“遺世”退穩江湖,但仍舊未能去掉那與生俱來的傲氣,說完之後,不禁縱聲大笑。

     五嶺雙煞本已心存凜吓,意存畏懼,但此時羞憤之情,終于掩蔽了,心頭懼意,虎吼一聲,重新撲上。

     赤面神龍見二人存,心拼命,冷哼一聲,就待…… 忽聞屋脊之上,傳來一聲刺耳怪笑:“五嶺雙煞固屬跳梁小醜,你赤面神龍陳振坤也不見得強在那裡?”人影微晃,落下一名削額高顴,黑衣曳地的老人。

     隻見他身形及地,望着五嶺雙煞嘿嘿一聲冷笑:“塞爾小賊,也敢竊窺武林重寶,還不快滾,難道真想找死麼?”管劫鮑滄,本來俱都直眉瞪口,鈎七齊飛,欲與赤面神龍一決生死,誰知此時一見這黑衣老人,便即兇威頓斂,煞氣全消,滿面驚惶,唯唯而退。

    赤面神龍見狀,陡然,心頭一凜,暗忖:“這個魔頭怎也聞風趕到,看來今夜之事,隻怕難L上,善罷了!”黑衣人見狀,陡地發出一聲桀桀怪笑,音調刺耳。

     直如午夜枭啼,三冬狼嗥,令人汗毛倒豎,心旌搖搖。

     赤面神龍見他那副目無餘子的狂态,不由怒氣勃發道:“黑衣閻羅,五羊城裡容得你橫行無忌,但我這‘遺世山莊’卻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原來這黑衣老叟,正是橫行閩廣一帶的黑衣閻羅冷傲秋,人如其名,生就一副冷傲殘酷的性格,所至之處,江湖人物莫不退避三舍,是以他一聞赤面神龍之言,頓時面色一沉道:“老夫從進中原末逢敵手,想不到此時此地卻遇上你這狂妄之徒,也罷!隻要今夜你能勝得了老夫一招半式。

    我就抖手一走,不問綠玉韋陀之事!”赤面神龍沉聲一笑:‘如此甚好,綠玉陀雖說不在老朽手中,但隻要你勝得了我十八式‘乾坤風雷袖’,今天就以這項上人頭作抵!”黑衣閻羅冷哼一聲:“難道老夫還怕你不給?” “來者是客,請!” ‘‘老夫與人動手,從來不先出手,難道還能為你這浪得虛名之徒破例不成?”,‘那你就試試我這浪得虛名的武學!” 赤面神龍陳振坤,有生以來,也沒有被人如此輕視過,當下雙肩一沉,連掌帶袖抖手打出。

     他知道黑衣閻羅乃扛湖一等魔頭,是以出手就用上了“乾坤風雷袖’’中的絕招,“風起雲湧”“沉雷乍驚;,“密雲不雨”,三招一氣呵成,快如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