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菩提國土覓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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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搖頭:“你應該是個懂事的姑娘,不該這樣。

    ” “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可得到什麼了。

    ” “可這樣你能得到什麼呢?” “試了才能知道。

    ” 吳暢真想一走了之,可又狠不下心來。

    “ 他長歎了一聲,舉步西行。

     黃嬌猛然抓住他的手:“哥哥,有我陪着你,該有多開必呀!” 吳暢瞥了她一眼:“上次我讓人揍了一頓,也是這麼開心。

    ” 黃嬌咯咯地笑起來:“哥哥,你真怪,怪得有趣。

    我即使被人家拒絕,一點也不開心。

    ” “可你現在倒是挺高興的。

    ” “對。

    所以我也有些怪了,和你一樣的。

    兩個相同的人在一起起,才會更有趣。

    ” 吳暢沒法兒了,唯有和她同行。

    兩人一陣急行,來到一座荒村古寺。

    周圍是樹林,沒有人家。

    寺院牆不高,幾間房屋已破舊了。

    北面的房子裡有昏暗的燈光。

     黃嬌說:“哥哥,我好累,咱們進去歇一會兒吧?” 吳暢見她可憐兮兮的,點頭答應了。

     古寺的大門破舊不堪,沒關。

    他們推門走了進去。

     寺院内雪很厚,卻不見有腳印,可見沒有人走動。

    他們靠近亮燈的屋子門口,看見一個枯瘦得僅剩下一張人皮的老憎。

    他的上眼皮已垂下來,若不是嘴還有些動,很難相信他還是一個活物。

     吳暢在屋門口站了一會兒,笑道:“大師,我們是來投宿的,能在這住一夜嗎?” 老僧沒言語,似乎沒有聽見。

     吳暢又叫了他兩聲,老僧才睜開眼,冷漠地說:“我這裡多少年沒有人來投宿了。

    ” “為什麼?你不願别人打擾?” “那倒不是,我是很喜歡看到生人的,可這裡太凄涼,沒有人敢來。

    ” 吳暢一點頭:“大師,我們也是沒法子,這裡有空房子嗎?” “有,西邊那間。

    ” 吳暢道了聲“謝”,和黃嬌走向西邊的房子。

     房門仍是半掩着的,他們推門走了進去。

     “我們就在床上坐一會兒吧,慢慢會好的。

    ” 黃嬌答應一聲。

    兩人上床坐下。

     吳暢笑着問道:“你知道會有人出家當和尚?”黃嬌一怔,搖了搖頭:“不知道。

    ” 吳暢說:“哥哥告訴你,那是因為山上有廟,廟裡有個小尼姑,十分漂亮。

    ” 吳暢聲音剛落,一聲怒罵傳來:“一對混帳東西,哪裡的尼姑漂亮,哪裡有好色的和尚?” “啪!”西面的屋門被踢開,枯瘦老憎站在了他們面前。

     吳暢仍然端坐床上,笑道:“大師息怒,我說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和尚,您别多心。

    ” “嘿嘿……”老和尚陰笑了幾聲,“你小子認為老衲的功夫不行?” 吳暢連忙搖手說:“大師别誤會,象您這樣的高手哪裡尋呢,周身隻剩下了筋(勁)。

    ” 老和尚把眼一瞪:“你小子以為我太瘦沒勁?” 吳暢笑道:“你聽錯了,我說你把肉都練成了筋,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 老和尚這才點點頭說:“這句話中聽,是這樣。

    不過你小子也挺會損人的,凡是和尚都愛小美人嗎?” 吳暢忙說:“當然不是,至少大師不會這樣。

    ” “為什麼我是個例外?” “因為大師明白事理,很有自知之明。

    ” 老和尚身子一動,差點兒跳起來:“什麼,你說老衲長相醜陋?” 吳暢一笑:“那倒不是,正相反,你還有些英俊,特别是兩眼秋波一閃,會讓一群男人……” 老和尚“嗯”了一聲,似乎還沒明白過來。

    黃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真是大有趣了。

     老和尚這才知道被耍了,怒叫起來:“你小子說我是個女人?” 吳暢笑道:“我的天,你難道沒感覺出來嗎?放眼世界,在哪個人比你更苗條呢?” 黃嬌再次笑起,聲音也更加洪亮,仿佛一條飛龍直上雲霄在雪夜裡回蕩。

     老和尚被氣紅了眼,但怒極反笑:“無知的小子,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瘦?” 吳暢盯了他一眼,平靜地說:“你可能愛上了月宮裡的嫦娥,相思難了。

    ” “放屁,老衲沒那麼傻。

    正相反,是愛我的女人太多,讓我招架不過來,才這樣的。

    小子,待會兒這妞兒也會愛上我的,并會求我……哈哈……”他得意之極。

     吳暢怔怔地看着他沒吱聲,黃嬌斥道:“虧你這麼老了,還是出家人,這麼下流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老和尚大笑道:“要難聽的還有呢,你要聽嗎?我的肉讓女人吃了,我不能便宜了她們。

    ” “你想怎樣?”黃嬌怒問。

     老和尚嘿嘿一笑:“讓你與我拜天地,入洞房。

    我和美人兒拜天地至少也有一百回了,你要聽一聽嗎?” 黃嬌斥道:“你不是人,是惡魔妖怪!” 老和尚一點也不生氣,恬不知恥地說:“你會改變看法的。

    以前那些美人兒上床前也這樣……” 黃嬌臉色羞紅、發燙,不再理老和尚。

     吳暢插言道:“原來你是個色和尚,你毀了多少姑娘?” 老和尚炫耀似地說:“死的有五十,傷的有六十多。

    也有不少逃跑的,不過你兩個是跑不掉的,我學會了小心。

    你知道面對一個男人,最小心的辦法是什麼嗎?” “殺了他。

    ”吳暢平淡地說。

     “對,你小子若做我的徒弟倒是前程不可限量,可惜我不能給你這個機會。

    ” 吳暢哈哈笑起來:“老和尚,我倒擔心你的前程呢。

    象你這麼老的家夥,猶如一條喪家狗,露出了惡牙也幫不了你什麼忙。

    ” 老和尚勃然大怒:“混帳小子!你敢辱罵本佛爺,我活劈了你!” 他身高臂長,手掌如蒲扇猛地拍向吳暢的頭顱。

    他的功夫很怪,身形一動,周身如水流動,活象一條豎起來的水蛇,掌勁似有若無,猶如兒戲,一點也不象與人拼命的樣子。

     吳暢一怔,這樣的奇術他還是頭次碰上,不過電光石火的當兒,他還是知道了老和尚的手法是“雲水三空”一式。

    這是“藏密”黃教中的“奇印雲水神功”的絕招,威力之大駭人聽聞。

     吳暢微微一笑,雙掌合什,在胸前飄然一搖,右手迎了上去。

     撲地一聲,兩掌相交,誰也沒有顫動,四周沒有任何氣勁進濺,似乎他們根本沒有交手。

     老和尚後退一步,吃尺地望着吳暢發呆,宛若碰上了妖怪,他一時弄不清是誰出毛病。

     “小子,你如何會使我的絕學?” “老和尚,我使的若是你的絕學那該打到我的身上去。

    你若不是瞎子,該知道事實是你後退了一步,而我安然無恙。

    ” 老和尚哼了一聲:“小子,少耍貧嘴,你的這種功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吳暢笑道:“老小子。

    我正要問你呢。

    這神功原是我的不傳之秘。

    你又不是我的徒兒,你是怎麼會的?” 老和尚氣得差點兒跳起來:“混帳小子,你敢占我的便宜,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他惱恨交加,可就是不敢貿然出手,他知道對方的份量。

    奇怪,普天之下有哪個小子這麼厲害呢?突然,他想起一個人來,他的消息一般來說是不靈通的,可他還是聽到了一些神奇的傳說。

     “你小子是吳暢?” 吳暢哈哈一笑:“老和尚,看來你還沒傻到隻會挨揍的地步。

    ” 老和尚陰陰地說:“小子,你知道老衲是誰?” 吳暢瞅了他一會兒,笑道:“江湖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你這模樣的,黃禅老魔是你還是你爹?” 老和尚眼冒火花:“混帳小子,老僧黃禅老仙,不是老魔,與我爹不沾邊!” 吳暢正色說:“老和尚,你在江湖上也是個人物,怎麼披着人皮專幹狗事? “放屁!”老和尚氣憤無比地罵道:“貧僧尋找快活有什麼不對?這是造化的美意,怪不得我。

    小子,我既然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你就别想逃了。

    ” “你想拜我為師嗎?”吳暢笑嘻嘻地問。

     “讓你下地獄!宰了你,天下人都會感謝我的。

    老衲瞧你小子不順眼,早想打破你不可戰勝的神話。

    你撞上了我,算你倒黴。

    ”吳暢滿不在乎地說:“老和尚,别吹了,什麼人若信你的鬼話,那一定是死人了。

    把你趕到牲口市場上,人家甯可買頭驢也不要你。

    ” 似乎老和尚這下氣慘了,眼珠子都鼓了起來,整個人兒頓時如吹足了氣一般漲起來。

    轉眼間,他漲成了一個圓鼓鼓的人,枯黃的皮膚都發出微妙的光亮來。

    這比剛才至少要大三倍。

     吳暢一驚,有些發呆。

    老家夥果然有些門道,這發漲若不是“擴骨神功”所緻,極可能是“圓髓玉通”奇術的功效。

    一個瘦子能漲成個奇肥的龐然大物,這不是容易辦到的。

     老和尚的感覺良好,笑道:“小子,老衲這回象不象金甲天神?你知道老衲所施何術?” 吳俊說:“你的這功夫老鼠也會,隻要它扔進水坑裡淹死的話。

    ” 老和尚沒惱,陰森地一聲冷笑:“小子,耍貧嘴沒有一個長命的,今夜你死定了。

    放眼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與老衲的奇術抗衡。

    ” 他一伸手,那掌大得出奇,圓鼓鼓的,似乎皮膚裡全是氣。

     吳暢沒動,靜靜地看着他。

     老和尚身形向前一欺,揮掌便打,掌影仿佛一片厚雲罩住了他。

     吳暢并不驚慌,雙掌開合一搖,劃了個圓形,右掌向老和尚的大手迎去。

     老和尚心中一喜:“小子你死定了!” 巨掌陡然變爪,猛地抓注了吳暢的手。

    急運神動,要把吳暢也吹漲起來,那樣吳暢就徹底完了。

     然而,吳暢并不驚懼,反倒十分平靜,似乎在說,我的手不如你的大,一切随你的便吧。

     奇怪的是,老和尚龐大的身軀都出汗了,他的神功也沒有把吳暢吹漲。

    霎時,他有些怕了,這小子不是人,連我這等奇術都制不住他,那還有什麼法子呢?他急忙縮手,想把吳暢甩開。

     意外又出現了,兩人的手“粘”在了一起,分不開了。

     老和尚大駭,不好,着了小子的道兒!他急運神功劈擊,身子頓如遭了電閃,酸軟無力了。

    掌心“勞宮穴”仿佛刮起旋風,冷風吹進了他的身體。

    頓時,他發漲的身體開始縮小,似乎洩氣了。

     老和尚的臉色霎時慘變,糟了,自己的神功被這小子破了!他把仇恨的目光投到吳暢身上。

    不過眨眼的工夫,他就徹底瘦下去了,比剛才還瘦,精神也幾乎全沒了,頭都幾乎不起來了,有些昏昏欲睡。

     吳暢一甩手,老和尚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老和尚,教訓比贊美來得容易吧?” 老和尚吃力地說:“你用什麼功夫破了我的奇術?要知道我的神術有颠倒乾坤的威力呀!” 吳暢笑道:“你是不可救藥了,這時候還吹呢。

    它颠倒的能是你,而不是乾坤。

    ” “你别賣高,你能敗我不過是僥幸。

    告訴我,你到底用什神功破了我的奇術,否則我死不瞑目的。

    你小子不會連這點施舍之心都沒有吧?” 老和尚淡淡地說:“難道是佛家的‘漏盡通,施到了我身上?” 吳暢一笑:“你比剛才明白多了。

    ” 老和尚“咳”了一聲,絕望地說:“你小子果然聰明,我低估了你。

    可惜啊,我的第一次錯誤成了最後一次錯誤。

    ” 吳暢說:“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麼值得可惜的東西。

    ” 老和尚神色灰敗,喜怒哀樂消失盡淨。

     過了一會兒,他忽地盤腿坐好,十分平靜地說:“吳暢,我因她而敗,就讓我為她盡一點力吧。

    ” 吳暢看了他片刻:“你想幹什麼?” “老衲死之将至,就讓我把畢生的功力送給她吧。

    這也算我對受到我傷害的女人的一點歉意。

    ” 吳暢掃了黃嬌一眼,說:“假如她不反對的話,你可以這麼做。

    ” 黃嬌心中暗喜,但也有些遲疑,怕上了老和尚的當。

    她向吳暢投去尋問的目光。

     吳暢點了點頭,示意她盡可放心。

     黃嬌這才走到老和尚身邊坐下。

     老和尚閉目垂簾,收起遊神野魂,把右掌按到黃嬌頭上,輕啟立關,内力一瀉千裡。

    刹那間,他一生的修為全轉到了黃嬌身上。

     老和尚油盡燈枯,老瘦不堪了。

    他費了好大勁,才用微弱的聲音說:“女娃兒,我再傳你神功奇學,你看好了。

    ” 吳暢忽道:“老和尚,女人可不需要肥頭大耳,你就省點心吧。

    上天堂要爬台階的,沒有點力氣怎麼行。

    ” 老和尚寂寞地一笑,說:“多虧你提醒,我把上天堂的事給忘了。

    ” 他微微正了一下身子,端坐在那裡不動了。

     黃嬌周身舒暢如沐,飄然而起。

     “哥哥,”她笑道:“我也許又長進了。

    ” “不是也許,你一步進入了仙界,連我也不如你了。

    ” 黃嬌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這是真的嗎?” 吳暢笑道:“這才能用上‘也許’,你的成就任何人都無法小瞧了。

    ” 黃嬌稍微有些失望,但馬上又歡欣起來,這也不錯了嗎。

    她跳到吳暢身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哥哥,和你在一起真不錯。

    ” 吳暢說:“短暫的相處也許是這樣的。

    還想學劍嗎?” 黃嬌笑道:“有趣嗎?” 吳暢點點頭,把“碧月狂風劍”傳給了她。

    幾乎用不着解釋,她馬上就心領神會了,她的功力太深厚了。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吳暢說:“巧妹,我們該分手了。

    你也有事要做的,還有你哥哥,他也許正痛苦萬狀呢。

    ” 黃嬌的心一顫,霎時想起許多事。

     她呆看了吳暢好一會兒,輕聲問:“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再相見呢?你不會忘記我吧?” 吳暢握住她的小手,深情地說:“巧妹,我們很快會相見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 黃嬌的眼睛有些濕潤,低下頭道:“哥哥,我是多麼想和你在一起呀?” 吳暢撫摸了一下她的俏肩:“小妹,我也不想與你分手,可我們都有事,都不能自由昂揚意志,把我們友情深藏在心裡吧! 黃嬌深情地點了點頭,流下了淚水。

     兩人深深地注視了對方好一會兒,黃嬌猛地站起:“哥哥多保重,我不冷了。

    ” 她扭頭出了屋子,眨眼出了古寺,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她象一股風,走得是那樣輕,那樣快。

     他揚臉看了一會陰沉的天,走到寺院門口。

    四下望了一會兒,選擇了個地方,把老和尚埋了。

     他在古寺旁又站了一會兒,飄揚而去。

     他是一片雲,又是輕捷的風,在廣漠的雪原上飛奔。

    關山萬裡不倦,一片白慘;柔情麗影不散,淡淡如煙。

    催征人不得半閉,唯恐江山易老,廣寒回還三寸哀,瘋了荒原;男兒無淚三江汗,卻怕那西風白頭纏,蒼天若不随人願,跑斷千丈腸,也隻見風雨雷電。

    啊呀!怅千年……怨無端…… 吳暢腹中風雲飛轉,千思萬想脫不開怅然,腳下的雪影殘,他的步子亂。

    飄飄蕩蕩,上了高山。

    他狂奔了好多好多天,進入了喜馬拉雅山山脈。

    好一派雪山風光進入他的眼簾。

     這是一派神奇的雪的世界。

    雄渾昂揚的雪山連成一片,仿佛許多白色的蚊龍盤曲婉蜒。

     雪光交映生輝,彙成飛動迷亂的幻景,猶似沙漠狂風卷起黃沙一片,白色的奇寒更是人骨透體,欲凍人成冰。

    險處的奇峰異狀忽地一聲崩響,仿佛大山的深處傳來憤怒的吼聲。

    也許這是山的争殺,但它對人的刺激卻深長久遠,需要對此反省的不僅僅是山。

     雪峰淩雲陡峭,宛若嬌女的玉手,可怕而又溫柔。

    深澗狀似海口,底下仿佛一片雲煙,抛給人無窮的眩迷感。

     風在山谷中呼叫,仿佛妖精磨劍。

    極高處,似九層天,無邊的山脈如仙女群舞,又若海浪滔天。

     它讓你驚歎它的美麗,又準備随時把你扔下深淵。

    它是白色的火焰,給你美麗的溫暖,又似一把劍,戳破你流出血來看。

     吳暢感受豐富。

    身在這多雪的世界裡,既興奮,又有許多感歎。

    他輕步踏上一座淩雲的高峰,極冷的風撲了過來,仿佛要把人身上的表面水分結成冰。

    吳暢衣帶飄搖,毫不理會。

     他踩上一團硬雪,剛站穩,“轟”地一聲響,又雪崩了。

    雪煙滾動,直下山澗。

     吳暢飛身而起,騰空躍過了山澗。

     他在雪山中穿行了半個時辰,進人了另一個境地。

     片刻。

    他感到了異國的風光。

    邊塞的村莊給他一種奇特的感情,他不會他國語言,不好打聽道路,見了身穿皮裘的另一國人也不搭話。

    看見他的當地之人卻十分驚異,這樣的天氣他穿得這麼少,沒被凍死倒是怪事。

     穿過幾座蕭索冷漠的荒村,他又進入了峽谷。

    這裡的一山一石都是那麼特别,他心中又湧出一種奇異的感情,仿佛一隻纖手在撫摸他的心壁。

    腳下熱流奔騰,宛若騰雲駕霧,身子越發輕飄起來,活脫脫蒼空中一片白羽。

     他有所感,便有所動,這裡的好山好石很易造就奇大深沉的武學。

     他的手在漲,在熱,似乎某種沖動在手指上成長起來。

     恍惚中,他感到心中的一片祥光與手指上的雲氣連成一片靈感霎時如冰山上的熱流嘩嘩嘩向深谷流去。

    那不見底處就是他的腦海。

     他的身子陡然一顫。

    心中一片無比輝煌的美麗。

    一股甜流撲過來,幾乎把他嗆住,抑制不住内心極度狂喜。

     他在荒無人煙的雪谷冰山中舞動起來,身如飛仙,點綴雲泥。

     摹地,他飛升而起,升到十丈高處,一個大回還,身子劃了個圓圈瀉向雪地。

    右手搖飄一擺,從食指的“商陽穴”中指的“中沖穴”射出兩道刺目的光氣,猶如雨夜中的閃電。

     他淡然一笑,把這項奇功定名“雲泥神指”,意為神指一出立判雲泥。

     他在碎石旁停了一下,飄身飛射。

     這裡真是美麗的。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靈氣上揚,胸騰起,山石樹木無一不是美麗的東西。

    他感到自己換了一個方位就會有妙思,内心的歡快無法言喻,若有好人,他打算把由感而生的神功還給他。

     又一陣飛掠,穿過明麗奇冷的雪原,他進入了熱帶,踏上恒河流域這片神奇的土地。

     那一片明水在慢慢流淌,上空的雲霧盤旋飛離。

    他仿佛看見一片天光雲影在塑造另樣的土地,還有神像,那是如來佛祖。

     他有些激動,頓時胸高萬丈,似乎聽到了遙遠的靈山上傳來缈缈佛音。

     佛的故鄉果然不同凡響。

     他穿過一片樹林,剛要向東面去,陡見東北方有幾個小屋,他擺身飄了過去。

     他在小屋外停下,叫道:“屋裡有人嗎?” “有人,比外邊多一個。

    ” 他見屋裡的人會說中原話,心裡頓喜,有種返回故鄉的感覺。

    這太可愛了,太可親了。

     他舉步欲進小屋,屋裡的人忽說:“小子,我們不是朋友,你最好别進屋,否則……那可怪不得我。

    ” 吳暢輕輕一笑:“那你就出窩。

    ” “混帳小子,我們又不是雞,出什麼窩?” 吳暢快活地說:“我們也許會有好光景呢。

    ” “狗屁光景,快滾!惹惱了我們,讓你沒鼻子。

    ” 吳暢沒有動,微微一笑,彈出一道指氣,小屋的門頓時被震開了。

    一股風刮進屋裡去。

     吳暢看見了屋裡人,頓時哈哈地笑起來。

     恒河雙佛這時也笑了,不知是否出于快樂。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吳暢說。

     淨雲佛這時走出屋子,笑道:“小子,我們上次人中原沒有把武功全帶去,吃了你一頓臭揍。

    今天,你來到我們的家門口,我也要讓你出夠洋相,爬着走。

    ” 吳暢哈哈一陣快笑:“老小子,你的記性真不錯,可惜内容太陳舊了點兒。

    ” 樂聖佛這時在屋裡說:“快進來,吃飽了再打。

    地獄裡正鬧饑荒,不要餓死鬼。

    ” 兩人相對一笑,走進屋子裡去。

     屋子裡沒有什麼東西,中間的一張吃飯用的桌子也格外舊了,上面有碗盆,盆裡面是绯紅的冒着熱氣的大塊肉,桌邊是大碗酒,桌旁有三把竹椅。

    吳暢也沒客氣,拉着把竹椅坐到桌子的西邊。

    雙佛也坐下,端碗喝酒。

     吳暢說:“老朋友,沒叉沒筷的,肉用手捏嗎?” 樂聖佛哈哈大笑:“吃飯要憑真本下,用那玩藝兒太麻煩。

    ” 淨雲佛指着一塊肉說,“請入内。

    ”那塊肉頓時如活魚般飛入他口裡,嚼起滿嘴香。

     吳暢一笑:“你們是這麼玩的,這難不倒我。

    ”他一指盆裡的一塊肉說:“請換個地方。

    ”那肉不偏不倚地飛入他的口裡。

     樂聖佛說:“我們來喝酒,喝不死不許走。

    ” 吳暢笑道:“好得很,死了也用不着走了。

    ” 三人同時端起碗,滿碗酒一飲而盡。

     吳暢不善酒,但他不願破壞氣氛,舍命陪君子了。

    雙佛是出了名的酒簍子,越喝越精神,那眼睛愈發明亮。

     盆裡的肉越見其少,轉眼問風卷殘雲,一點湯兒也沒有了。

     三個人唯有幹喝酒。

    雙佛大口猛飲,水酒四溢,豪邁驚人。

    吳暢不甘示弱,亦如神龍吸水,清酒長驅直入。

    “ 三個人喝得酣暢飛揚,還不停歇。

     三壇子酒喝光了,樂聖佛又從西邊的屋子裡托來三壇。

     吳暢眼裡滿是酒壇,幻影飛動,仿佛他已置身在酒的海洋裡,四方上下一片幽藍。

     雙佛又舉碗飲起,吳暢也喝興不減。

     三個人幾乎把舌頭都喝直了,還是不住地喝。

    樂聖佛的肚子大得如簍了,淨雲佛了也喝得粗了一圈,吳暢還是那樣,臉色冰冷。

     屋子裡的酒氣都刺人眼了,他們還是樂此不疲。

     雙佛這時有些驚詫了,這小子原來是全才呀,喝到了這份兒上,他還沒事呢!不能再喝下去了,再喝一碗,他們也要醉了。

     吳暢這時半閉着眼,仿佛在酒裡洗澡,不住地說:“妙,這酒妙,不是活神仙,不入其中道。

    妙,再喝更妙……” 雙佛一點頭,猛地站起,兩人一左一右四掌劃起滿屋影子向吳暢擊夾。

     霎時,屋裡的螞蜂窩仿佛被戳了,滿屋都是蜇人的螞蜂,内氣勁浪猶如歡樂的海洋,無邊的力量向一處聚動。

     吳暢身子陡然飛起,仿佛眨眼間變成了一片光,随勁旅蕩,同時光明立起,宛若平靜的海面陡起直上雲霄的海浪。

     “轟”地一聲大響,三人交擊在一起,屋子頓時向外飛進,他們也都飛了出去。

     吳暢發了兩掌,醉意頓去,雙佛身子裡的酒也幾乎跑光。

    三人相對面立,三副笑模樣。

     樂聖佛說:“你是個大天才,我們這次服了。

    ” 吳暢笑道:“這有什麼法子呢。

    我不想死。

    ” 淨雲佛說:“小子,你别得意,恒河流域高人成群,你不會有什麼大作為的。

    ” 吳暢并不在乎,嘻笑說:“你們是笨蛋嗎?” 樂聖佛略微一笑:“你來到這裡應該收起狂相。

    否則,你有跟頭栽了。

    ” “我來找人的,不是來倒黴的。

    ” “你找什麼人?”淨雲佛問。

     “通靈大活佛欽正,你們應該知道他的。

    ” 樂聖佛笑道:“你不會見到他的,死了這條心吧,别自找沒趣。

    ” 吳暢淡然一笑:“我在乎是找人,不在乎沒趣。

    我遠而來,他沒有理由不見我。

    ” 樂聖佛哼了一聲說:“你倒挺自信的,你從幽冥界來上沒有用,他不見你的理由與你想見他的理由一樣多。

    ” 吳暢平靜地注視了他們一會兒,輕聲道:“告訴我,他現在何處?” 淨雲佛說:“很容易找的。

    不過你不會得到什麼的,他對别人是一無所有。

    ” 樂聖佛笑道:“一直向東走,到了河邊,你就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了。

    ” 吳暢微微一笑,飄身而去。

     雙佛因又沒取勝,呆在那裡懊喪。

     吳暢一路東行,走了有五十多裡,忽見不少印度男女結伴東行。

    他們的神情莊嚴,似乎去做什麼大事。

     吳暢心中一動,會不會是去朝聖去的呢?他不便急行,于是就混在他們中間。

     成群結隊的印度男女很快發現他們的隊伍中有個外國人,不同的目光立刻投向了他。

     吳暢不想知道他們用目光表達怎樣的感情,便揚起頭顱不與任何人的目光相撞。

    應付這樣的區區陣仗,他還是能遊刃有餘的。

     慢慢地,有了憤怒的吼聲。

     他知道不妙了,這群莫名其妙的男女也許要去幹不可告人的勾當,所以要排斥異已,我得快走。

    ” 他腳下加勁,在人群中穿行起來。

    在他的感覺裡,他似乎又回到了不久前穿越樹林的情景中去了。

     有些勇武的男人想抓他,怎麼也碰不上。

     轉眼間,他看見從高處向下飛瀉的水流,宛若瀑布,心神為之一爽。

     等他靠了過去,才發現在飛流直下的左邊,有一片倍大的莊園,竹牆有丈高,隐在樹林裡顯得很神秘。

     他在莊園外徘徊了一會兒,推門走了進去。

     院内十分蕭殺,枯黃的落葉幾乎有半尺厚。

    裡面的房屋多是木制的,顔色星灰黑色,籠罩着莊園的是一片死氣。

    莊園裡有許多幽道,小竹牆把大院又分成許多小的天地。

     院内無人,連聲音也找不到。

    吳暢感到納悶,一直向北走下去。

     彎彎曲曲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片低矮的圓形樹林旁邊,矮樹有一人高,十分茁壯。

    他細觀了一會兒,見許多矮樹奇形異狀,不知何故。

     穿過一道竹牆,他陡然看見另一個世界,這裡全是長發黑衣女人,她們面向北跪着,頭深深低下,好象在進行某種儀式。

     他連忙躲到一棵樹後,繼續窺視。

     過了好一會兒,他都等得不耐煩了,忽聽清音鳴響,那聲音猶似潺潺流水動人而閑怡,又如空中來風涼爽而透入。

     聲音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他從沒聽過這麼别緻的樂聲。

     蓦地,“嗚哇”之聲而起,從圓形的房屋裡走出一個黃衣少女,她身後跟着五位黑衣女人。

     黃衣少女走到台階旁向東一轉身,吳暢猛然看見了她的面容。

    刹那問,他隻覺光華一閃,有些呆了。

    他想不到人世間會有這麼美麗的少女,有中國人的奇麗,有印度人的溫柔,皮膚與眼睛、秀唇與烏發、體态與走形無不是深刻的“陷井”。

     她迎着遠天的雲彩一笑,吳暢頓時難以移動。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那笑仿佛傳到了他的臉上,不錯,他果然笑了。

    他覺得自己正随着飓風向不可知處飛行,那裡有無上的境界。

    這太不可思議了。

     黃衣少女秀眸掃了一眼跪着的人衆,輕輕一揮手,跪着的女人們頓時站了起來。

    這裡真象一個女兒國。

     黃衣少女如羽飄向台階,左手端起放在桌上的玉淨碗,右手伸進碗裡,随之一甩手,向跪拜的女人們抛灑靈水。

    黑衣女人們連忙低頭暗念咒語。

     少頃,震天動地的叫聲從黑衣女人們的口裡發出,似乎在慶賀她門得了神的佑助。

     吳暢這才回過神來,如墜夢中。

     黃衣少女在人群中飛身穿行。

    吳暢又盯住了她的身影,太美妙了,真是上蒼完美無缺的創造。

    美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吳暢又有些迷。

     那燦爛的面孔向他移來,他感到呼吸急促起來,前胸的上半部發熱又空虛。

    他感到一切那麼迷幻而缥缈。

     黃衣少女在離他一丈遠處停下,轉身向南。

    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從危險的牆頭上跳了下來。

     黃衣少女的身姿越發輕飄了,就象一束黃色彩帶在空中飄動,周身那搖人心魂的韻律感又讓人想人非非激動不已。

    這種近乎不潔的感情在吳暢的身上同樣茁壯成長起來。

     黃衣少女突地飄升而起,猶似嫦娥奔月飛到台階上去。

     吳暢有些呆然,少女的輕功大異中士奇術,亦高明之極。

    上蒼把這麼多烈美集于一身,看來是故意要撩起人們的嫉妒,真沒法子。

     吳暢正要向前探身,忽地被擊了一下。

    對方似乎并沒用多少力氣,吳暢卻感到周身進灑了似的。

    好厲害!這種“見微知著”的功夫在世間是很難見到的,對方的手法也似乎爐火純青。

    這種功夫在中土也是極品。

     吳暢欲動,一把怪刀閃着血紅的光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輕歎了一聲,沒有動。

     是兩個人制往了他,全是女人。

     吳暢笑道:“天上開了一個口子,從上面掉下來一個神女,那美麗是說不清的。

    ” “你這個惡棍!”握刀的女人惡狠狠地說:“你看到那個神女的臉了?” 吳暢淡淡地說:“我隻發現了她眼睛,我覺得那眼睛與你的肯定是不同的。

    ” “你這惡棍,壞了我們的規矩,我饒不了你的。

    ”握刀的女人推了一下吳暢,恨道: “走,讓‘聖女’去發落你!” 吳暢皺了一下眉頭,走了出來。

    他奇怪兇霸的女人竟會說中國話,她是中原人還是中國通呢?他身不由己地被推到黃衣少女的面前,所有的女人都露出驚異憤怒的目光來。

     在一群女人中間有一個男人,絕對沒有“萬綠叢中一點紅”般的詩意,正相反,它給人的感覺是種輕飄的惋惜和不協調。

     吳暢在一群女人中間,也感到了這一點。

    他覺得周圍的女人成了光團,分外刺眼,他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聖女,”握刀的女人說:“這個下流胚子窺視你的仙容,被我逮住了,請你發落。

    ” 黃衣少女看了吳暢一眼,毫無表情地問:“你為什麼這麼做?”她說的也是中國話。

     吳暢驚詫了,難道她看出我是中國人才說中國話的嗎?他來不及細想,連忙說:“聖女,我并不是故意看你的。

    這實在有點兒怪,我路過這裡,不明不白地就被一種神奇的力吸引來了。

    我想閉上眼睛,可不知怎麼才能閉上,一切習慣全忘了,隻好任其自然。

    聖女,你天生卓異,麗姿驚天,我想你會明白我的困境的。

    ” 黃衣少女的臉上有了暖色,旁邊的女人卻已恨極,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實在可惡,該下地獄! 少女動人的目光如春風在他臉上旋了一下,輕聲道:“你困惑,這實在可惜,你想解脫嗎?” 吳暢笑道:“那當然,隻要是我喜歡的那種解脫。

    ” 黃衣少女一揮手,握刀的女人一刀向吳暢的後腦劈去。

    看似無聲息,一切靜悄悄,實則毒而詭異,兇狠無匹。

     吳暢仿佛搖脖擦癢,輕輕一搖頭,血刀劃起的弧形飄向一旁。

     握刀的女人驚住了,這是怎麼回事?一生殺人沒失過手呀? 黃衣少女也是一怔,仿佛看見了災禍一般,冷聲問:“師祖,這是怎麼了?” 瑜咖師祖瑜清說:“這小子身上有鬼,我輕看了他。

    不過你放心,他絕對不會活着離去。

    ” 黃衣少女不快地說:“我不喜歡空頭許諾。

    ” 瑜清道:“聖女放心,我這就讓他躺下。

    ” 她正欲動手,忽有人說:“慢點,要問一下他幹什麼來的,有何企圖。

    ”一個中年白衣婦人飄然而至。

    她垂容華貴,雙目厲光閃爍,很美。

     瑜清向她一低頭:“教主,這小子偷窺聖女,絕不是什麼好來路,我先讓他躺下再說吧。

    ” 吳暢這時掃了瑜清一眼,見她雙眸清澈,皮肉細勻,體态輕盈,嬌面如畫,一臉祥和,不見兇狠之氣,不由暗笑。

    女人心這麼狠,真是糟踏了一身俏美。

     寶豐聖駕大教主艾米爾說:“剛才你并沒有讓他躺下,再來一次就辦得到嗎?我們彌羅教開派已有百載,還從沒法丢過這麼大的人呢。

    ” 瑜清臉色一紅:“教主,這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你放心吧。

    ” 艾米爾沒有吱聲,轉身走向吳暢,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笑了,那笑十分古怪。

     冰清聖女猶如一團黃雲飄到艾米爾身邊,輕聲說:“讓我來吧。

    ” 艾米爾搖頭說:“你是聖女,我們彌羅教的教神。

    不到萬不得已時,用不着你動手的。

    ” 冰清聖女說:“他很不凡呢,我看得出。

    ” 她又一動,吳暢聞到一種讓人心搖魂蕩的異香,味兒實在太美,幾乎讓人飄飄欲仙,百聞不厭,說不定讓人聞味上瘾。

     艾米爾盯了吳暢一會兒,沖瑜清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