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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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這麼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聊天是一件很無聊也很有趣的事。

    他隻能當個聽衆,偶爾回答幾個瑣碎的問題。

     身為律師已久,這種毫無目的、不必費心思的談話倒不失為一種松弛的機會。

     史淑媛談的東西和他風馬牛不相及,從她家附近的小狗小貓和閨房密友青春心事起講,她的話像一條永不幹沽的小河。

     「你當律師這麼多年,有沒有特殊的有趣案例可以告訴我?」 後來她把她的注意力轉到他的工作上。

     他思索了一下。

    基于成年男子天生一點點的劣根性,他決定告訴她一個駭人聽聞且略帶黃色的案子:「有一次我接過一個案子,我的當事人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溫柔的中年太太,她是被告,告她的人是她丈夫,重傷罪。

    原因是有一天晚上,她的丈夫醉醺醺的回家,嘴裡不斷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兩個人就開始争吵,然後,他那喝醉酒的丈夫一不小心把過去所有的豔史連珠炮般說給她聽她越哭、越捂住耳朵,她的丈夫就說得越高興不久,她的丈夫睡了她就到廚房拎了一把菜刀,把他的那個剁下來,放到抽水馬桶裡沖走」 史淑媛倒沒被他吓到。

    到底她是學護理的。

     「他死了沒?」 「沒死。

    」 「那可慘了。

    」她的臉反而有幸災樂禍的笑。

    「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我?不可能」他大笑,「這種人間慘事,怎可能到我頭上?」 「喂你待會兒有沒有空?可以陪我看電影嗎?」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因為這天是星期天。

    看電影固然非他所愛,但他更不喜歡一個人弧燈一盞研究手邊案例卷宗。

     於是他又陪她看了午夜場電影,并且送她回家。

     史淑暖在說再見時飛快的在他頰上輕吻了一下。

    張靜有點慌張失措。

    他看著她走進從前他曾熟悉的那扇門。

     她竟掀起龔慧安和他之間的大風暴。

     「喂,請問張靜在嗎?」這是深夜兩點,床邊電話響起。

    接電話的龔慧安已在夢中。

     「在你哪一位?」 「我是他的朋友你是誰?」 「我也是他的朋友。

    」龔慧安答得簡單俐落,然後推醒張靜把電話遞給他,「喂,你的朋友。

    」 「誰?」 「陌生女子。

    」龔慧安将嘴角一撇。

     「張張大哥」,電話中的女聲怱而轉為哀泣,「張大哥我一個人在家,胸口好痛,好痛,痛死人了,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這」 「真的好難過,透不過氣來似的,難過死了……唉唷……」 「好,你忍一忍——」眼看狀況不妙,他跳下床來便要趕去。

    「我馬上到」 「誰?」 「一個朋友」他随便套上運動衣,随口回答。

    因為匆忙,腦袋中想不到一個比「朋友」更好的形容詞。

     「你難道不能說清楚嗎?為什麼我不知道你有一個三更半夜會來找你出去的朋友?」 「我有急事,回來再跟你說。

    」張靜生怕史淑媛真出了事,心中十分著急。

     龔慧安有一種被置身事外的不快感:「不能先交代一聲嗎?」 「我唉,箭在弦上,不要找麻煩!」 他沖進黑蒙蒙的夜色裡,攔了部車趕到史淑媛的住處。

     龔慧安氣鼓鼓的靜坐在黑暗中。

    她将整件事情越想越邪惡——難道張靜花心不改,仍然背著她和另外一個女人瞎搞? 偏偏此時電話聲又響起。

    還是剛剛那個女人的聲音:「喂,請問張靜在嗎?」 「他走了。

    你是哪一位?」她的語氣勉強和善。

     「我是他的朋友,」電話那頭的聲音嬌嬌滴滴,「他是來看我嗎?」 龔慧安已氣結。

    天哪!他簡直絲毫不顧她的尊嚴!他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在三更半夜裡從她的床上跳起來十萬火急的赴另外一個女人的約會? 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說來。

     「我覺得他是關心我的,」電話那頭開始有意無意的自言自語,「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龔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