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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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 “你?” 衛又绮愣了一下。

    停止哭泣後的她仍有點戰栗、冰冷,呆滞而空虛。

     她試着去了解冷奇的話。

    這怎麼可能是他的錯? “我當時就應該看出事情的真相,應該看得出來——” 又绮突然感覺到微燙的水珠灑了下來,遲疑地擡起頭來。

     他迅速地别過頭,她仍然捕捉到了他眼角的一顆淚水。

     “你哭了,”她詫然細語,道出一這項事實。

    “為什麼?我從來沒想過”她忍不住,也滑下了盈在眼眶中的熱淚。

    “從來沒有人,從來就沒有人——” 從來就沒有人陪她一起哭泣,一起悼念那個寶寶。

     這麼多年來,她不停地問着自己。

    是她太自私了嗎?她做錯了嗎?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拿掉,她的人生現在又是怎樣?就算将孩子生下來,她可又會愛“他”? 答案卻永遠無法解開了。

     一個殺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做母親的。

    哭得昏天暗地的同時,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選擇托兒所教師一職。

     那隻是一種出于彌補的心理罷了。

    她嚴厲地告誡自己已喪失了做母親的資格,然而天性中的母性、仁慈仍促使她渴望親近孩子。

     冷奇不敢哭出聲,他是最沒有資格流淚的人。

    他喃喃念着安慰她的話,到最後卻隻剩下一串聽不清楚的呓語。

     如果他那時候不是那麼主觀武斷,隻聽信張家章的一面之詞,情形又會是怎樣?他試着去想象衛又绮這些年來的心理壓力及罪惡感——那不該由她來負擔,應該是他才對。

     張家章帶給她的是一時肉體上的傷害。

    而他,卻是她心靈的摧毀者。

    是他先發制人不分青紅皂白地驟下斷語,才讓她沒有勇氣把真相說出口。

     他抱着她,兩人跌坐在沙發上。

    冷奇輕輕柔柔地開口。

     他想說一些輕松的小故事,或者幽默的話語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話一吐到舌尖,卻完全走了樣。

     “我爺爺并不是個很親切的人。

    你知道的,唔,他希望每個人都聽他的話,上什麼學校啦、交什麼朋友啦,甚至穿什麼衣服、臉上該有什麼表情——啖,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麼演戲細胞,也肯定是被爺爺給訓練出來的。

    一切都很虛假你應該怎麼走路、拿刀叉的姿勢該怎麼擺、和人怎樣應對進退……整個家中有一半的人都戴了面具在演戲。

    小的時候,我必須訓練自己,判斷對方和我講的話是真是假。

    ” 慢慢的,他感覺懷中的人兒安靜了下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冷家中最不受歡迎的分子之一。

    唔,當爺爺知道我是塊商業朽木,而且根本無意繼承他時……你真該看看他當時的臉色。

    ”他說的更起勁了。

    為了安撫她?不如說是種發洩吧! “我告訴爺爺說我要去學電影,想成為一個導演,他告訴我我不會成功,說不希望将來在哪個凍結的街頭找到我,告訴我早點放棄那種笨蛋念頭,免得下場落得和冷焰的父親一樣——”他的聲音逐漸沙啞。

    冷日新不會知道,他那番惡毒的話在冷奇的心口炸出一個大洞。

    那是一種不被認同的創傷。

     察覺自己一時扯得太遠,冷奇也沉默了。

     衛又绮隻是柔順地任他擁着,直到空氣中的狂風暴雨褪去。

     他們沒有再做交談,可是兩人的手已緊緊握在一起;他熾熱的掌緊緊包住她的柔夷。

     又绮擡起頭,視線與冷奇直直相接,彷佛兩人已相愛了好久…‥ “張開你的嘴,小寶貝。

    ”他柔軟的命令中含着濃濃的索求。

    他不急着強取芳唇的蜜津,反而耐心地将碎吻密密麻麻地怖滿地的臉頰、鼻尖、下颔,誘哄着她軟化。

     張開你的嘴、張開你的嘴,張開……她體内每一根神經部接收到這道命令,她也真的服從了它。

     他馬上占領了她所奉獻出來的領域,霸氣得令她屏息。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該接受、是否該喜歡?但當那種撼人心弦的熾熱傳遍全身時,她選擇了肯定的答案。

     她可以感覺環住她的手臂在發抖……會嗎?她不相信這個大男人會緊張。

     冷奇的确是在緊張。

    當美夢成真時,他反而要懷疑一切是不是一場夢?他撫摸着她白玉般的臉頰,為她眼中的妩媚深深癡醉;他的吻如蝴蝶撲翼,眷戀在綻開的花蕾上。

     “——你要我繼續下去嗎?” 什麼?衛又绮努力地想驅散聚在眸前的淚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