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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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窗外小雨滴滴答答地作響,天才剛亮,雨卻開始有加大的趨勢。

     冷奇又往煙灰缸撚熄一根煙,五官陰郁得和外面的天空一般低灰。

     在突然發現自己愛上又绮時,她才十五歲。

     那就像一記當頭棒喝!向來在女人群中來去自如的他,竟會愛上一個情窦末開的少女?可是事實又的确是如此。

    每每見到那位黑發明眸的人兒打從他面前經過,或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他滿腔激動得隻想狠狠摟住她,在她紅唇印下深情的吻。

    無數限制級鏡頭的女主角都變了,換成她清純溫柔的臉龐。

     衛又绮卻從沒察覺他的異樣。

     冷奇則是用盡所有的理智和那種心蕩神馳的感覺作戰。

    十五歲的少女可以有很多種風貌,而衛又绮卻偏偏就是以那種成熟的豐姿中透出的那股稚氣吸引他。

     那時他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震撼的心靈拒絕接受這項認知。

    他竟然會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有着成人的欲望?且是那麼兇猛得無力招架?瘋狂而又令他亢奮。

     那年的暑假尚未結束,他便匆匆找了借口離開台灣,企圖忘懷這種回蕩不已的情态,再度投身紐約冷酷而忙碌的生活。

     大學剛畢業,他就和爺爺冷日新大吵一架,丢下繼承人的頭銜離家出走。

    翌日冷日新便宣布堂弟冷焰為接棒者。

     他那時隻有一個念頭,去台灣!他逃到台灣來,梅姑張開溫暖的懷抱,溫熱了他那顆疲憊的心。

     他那段期間借居在梅姑那兒,無形中也增加了和又绮碰面的機率。

    漸漸的,他心底的排斥漸漸轉化成無法抗拒的愛戀,他想,這是老天老早就安排好的吧?人要與天争,太難。

     “情人眼中出西施”是句千古名言,分毫不差地印證在他身上。

     衛又绮一點也沒注意到他。

    在全鎮女孩都将迷戀的眼光鎖定他時,她偏如老僧入定不為所動;然後,冷奇發現張家章也在追她,他在舉棋不定之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愈走愈近,才發現為時已晚。

     至今冷奇仍不明白當時自己的懦弱從何而來。

    他看着衛又绮為張家章綻放出羞澀而甜美的笑容,胸口的郁妒便徹夜難眠,為自己白白失去的機會懊喪無比。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台北一家小型制片公司謀得剪輯助手一職,便搬出了海姑家。

    新工作的忙碌讓他暫時忘卻了煩惱,卻依然平息不了一顆熾熱的心。

     然後,命運讓他看到那一幕。

     那天他連夜開車回來探望梅姑,遠遠就望見燈火通明的屋子。

     “阿奇。

    ”梅姑的鄰居潘伯正氣惱地站在門口,老臉脹得通紅。

     “潘伯。

    ”冷奇急忙趨近,以同樣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屋子;他還沒下車就聽見震天撼地的搖滾樂大作。

     “這太過分了,”潘伯操着濃厚魄口音忿忿不休地叨念。

    “阿章三更半夜地不睡覺,叫一群人來吵,吵得我也不能睡。

    ” 家章三更半夜帶朋友來家裡開party?梅姑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

    “梅姑不在家嗎?” “她昨天就說要去看朋友,說要一、兩天才會回來。

    ” 原來張家章是有備而來,乘着梅姑外出時作亂,這太胡鬧了。

     冷奇好不容易安撫住潘伯的情緒,再三保證他會處理。

    他拿出備份鑰匙開了門,旋即蹙起濃眉。

     張狂的喧鬧由客廳一路蔓延至整棟屋子,樂聲、人語、酒精、煙味四處彌漫,嘈雜得能媲美紐約皇後區的酒吧,他真是懷疑這些人的耳膜怎麼還沒被震破。

     解鈴還須系鈴人,張家章那小子躲哪兒去了?冷奇心中直犯着嘀咕。

    他在樓下的狂歡宴中找不到家章,便很自然地上樓尋找。

     張家章的房間沒人,但梅姑寝室的門是虛掩着的。

     冷奇試探性的輕敲了一下門,沒多加思考便一把推開。

     張家章赤着胸膛,牛仔褲半解着挂在腰上。

     衛又绮躬身仰卧在床,一臉蒼白地正拉攏自己的衣襟,墨藍色的百隻裙淩亂地被掀卷到白晢的大腿上…… 同樣的夜晚,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衛又绮也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之中。

     衛又绮多年來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一時的失足。

    她想不通,十六歲的自己怎會欣賞張家章?還答應跟他試着交往?一直到那晚鑄成大錯…‥ “今晚到我家來,我們有一場美妙的宴會。

    ” 事隔多年,她仍記得他殘酷的誘惑邀請…… 十六歲的少女焉知事情的輕重好壞?衛又绮當時開心之餘隻覺刺激無比。

    那可算是她第一次受邀參加宴會呢,她興沖沖地由衣櫥挑出她自認為最慎重、最漂亮的墨藍色百褶裙套裝,瞞着雙親說要到某位女同學家住宿,就這麼溜了出來。

     當她抵達梅姑家,一開始,一切的事情都是那麼正常。

    張家章殷勤有禮,大家擠在小小的沙發上吃零嘴、喝着飲料,音樂聲量不算很大,真的是一場熱鬧聚會。

     她不記得場面是怎麼失控的,隻記得原本宏亮的交談聲開始加大到幾乎刺耳的地步;更不用說那種瘋狂到毫無忌憚的搖滾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