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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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方婉萱咬著唇,她實在是愛他太深了。

     唐逸無可奈何,百般不情願之下,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剪刀動了動——剪在她的發上,如同剪碎了他的心一樣。

     一根根的秀發,離開了方婉萱,剪斷的是情絲嗎? “我要把斷發帶走——”方婉萱狠到了極點,一點也不留給他,唐逸怎承受得住。

     方婉萱甩了甩頭,此刻她的長發隻到肩上了。

     唐逸不是美發師,所以剪不出什麼造型。

    但方婉萱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發自内心的“解脫”,她囚禁自己太久了。

    方婉萱把斷發綁成了一束,她真的得到解脫了嗎? “婉萱!你要保重——”唐逸隻能這麼說了。

     “如果在山裡住得悶,就到城市來走走。

    整座山都是你的,你可以好好的利用規劃,也許将來成了世外桃源,我又可以采訪到你這位傑出的異人!”方婉萱幽幽地說,她拿著一束頭發,要離開這間綠然而小木屋了。

     “别走——”唐逸情不自禁喚了一聲,他舍不得她走。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如今他後悔莫及。

     “我不是在報複你,我隻想你過得比我好!”方婉萱淚光瑩然地掃到地上的相薄,“瓊麻”正迎著風看著她。

     她是瓊麻!她會好好地堅強活下去。

     “别走——”唐逸感到天旋地轉起來。

     沒有了方婉萱,叫他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 “婉萱!你簡直愚蠢到極點,人生不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哪有人敢肯定未來的日子會怎麼樣!你守不住就散喽!他變不了就離啦!你就是不能容忍‘背叛’!” 徐祖芸講的是真心話。

     沒錯!方婉萱無法忍受愛情的叛徒,包括别人和自己。

     她把一束斷發挂在飯店窗口,像風鈴般地被風吹弄著。

    輕輕搖晃著,她看著窗口,好久好久目光都癡癡不離。

     徐祖芸已沉沉入睡,此刻已是午夜兩點鐘了。

     方婉萱躲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有個沖動想替自己拍個自拍照,為她的新發型留見證,為了安定自己的心神,她從抽屜中翻出攝影手劄來背誦。

     一張相片也許不完全或是完全的,可以用多張照片拼出一個完整的樣态,每張表現的方式不同,那就要靠細心的觀察才能解出影像中的謎了。

     她為了讓自己進入狀況,拿出攝影手劄背誦著。

     她在幹麼!顧影自憐還是自我安慰打發時間,相機卡嚓一聲,她入鏡了。

    她和那一束斷發,都是如此孤寂。

     在一個無眠的夜——她迎向窗口,今夜月明星稀。

     飯店在六樓,她本能地向下望去發現飯店樓下噴水池前站立一個人影。

     他來多久了? 人影朝她揮著手,一次又一次的。

     是唐逸,他在向她揮手道别,怕再也見不到她。

    他用力揮動著手,揮得她都心疼了。

     她好想沖進電梯而下,甚至直奔梯而下……方婉萱沒有,她壓抑住心中的悸動,隻有舉手輕擺回應。

     “再——見——”再見之聲雖細仍可聽見回蕩在黑夜之中。

     此刻的唐逸像極了十五、六歲的少年,純真可愛。

     如果他們早十年相遇,甚或早在童年相識,現在就不會發展成這樣子!再見! 如今隻能說再見。

     唐逸就這樣一直在風中揮著手,那人果真在燈火闌珊處等她? 方婉萱看了整個心都揪在一起了。

     “呼——呼——”徐祖芸翻了個身打起呼來。

    女生也會打呼的,别以為隻有男人會。

     方婉萱直希望自己和徐祖芸,一覺睡到天明就好了。

     她再由窗口望下,唐逸仍做著重複的動作!她能“相信”唐逸嗎?他真的“改變”了? 她的眼淚再度滑下冰冷的面頰。

     一直到天明,唐逸才用力一揮,做了最後的道别。

     *** 台北方婉萱把自拍的放大相片和“日出”照擺在了一塊!對唐逸而言,方婉萱不就等于“日出”嗎? 方婉萱的兩個弟弟都不住在家裡,他們住校,全是大學生。

    一個大三、一個大一。

    方家如今隻有爸媽和她同住。

     方爸是個做了一、二十年仍升不了級的公務員,方婉萱必須要幫忙負擔這個家的經濟開銷和兩個弟弟的學費。

    人說母女連心,不過婉萱在家一向是個沉默的孩子。

     同她最親的人,反而是好友徐祖芸。

     “媽——”她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