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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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鬥笠尾随而去,我也想跟去——”方婉萱的筆停了住,因為唐逸的話感動了她,她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當時我不知道養母為何而哭,養父罵她,她為何沒回嘴還繼續去挖筍,我想幫忙可養母不讓我去,生活的擔子壓得全家透不過氣來,債一直還不清……”方婉萱寫不下去了!因為她的淚已經一滴滴滴到了筆記本上……“國中我仍走路上學,考上新竹高中後就離家赴學了。

    我還記得養父母揮著手送我,我和養父一直不親,很少有談心機會,通常都是由養母居中在傳話!我走在山路上回頭望去,看著養父高大的身影越來越渺小……”唐逸說著說著,漸漸激動起來。

     “我頓時害怕了起來,怕再也看不到他……”說完後,他整個人像虛脫似地阖上雙眼,往日的困苦令他不忍卒睹,但又回味再三。

     唐逸是那麼渴望親近養父,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養父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唐逸回到家奔喪時,已見不到他最後一面。

    而當時那些債主居然還欺負孤兒寡母的,逼他們還錢——唐逸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這是窮人的悲哀……“可是,可是你未免矯枉過正了!”方婉萱深吸了口氣直言。

     “那又怎樣?”唐逸微怒地拍了下桌子。

     重重的敲打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亮,原來天已經暗了。

     “所以你有本事之後,就可以不擇手段勒索!你有攝影的天賦再加上上天賜給你的俊美容顔,你就以此來做為報複有錢人的工具,你這樣做,你養父死後會瞑目?” 方婉萱也大聲了起來!她控制不了自己為之波動的情緒。

     “他們不隻逼死了養父,當父母好不容易還清欠債之日,卻也是她撒手西歸之日,叫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唐逸發誓;他要賺很多的錢把這整座山坡地全買下。

    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惜代價。

     他才沒有什麼罪惡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被他“勒索”過的女人從來沒報警抓他,就算抓他也抓不到。

    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他是個風靡大衆的萬人迷……一直遇到方婉萱,他才開始“松手”。

    沒有狠下心腸把徐祖芸的“一百萬”拐到手,全因為方婉萱之故,隻是他沒告訴她而已。

     “放手吧!就到此為止。

    ”方婉萱勸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的事不要外人插手!”唐逸沉下臉來。

     “外人!”是啊!方婉萱本就是外人,她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訪談結束了!但眼看她今晚是下不了山了。

     方婉萱并不困,隻是累,感到一種生命的無奈感。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路走,有的人是逼不得已才造成今天的個性。

    方婉萱呆了半晌後才收好筆記,這一篇報導她是不打算發表了。

     唐逸卻已走出屋外。

     三更半夜的,他要去哪兒?方婉萱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原來他是去果園摘龍眼,又順道去竹林挖竹筍,看他熟練、矮健的動作,他一定常回來。

     突然她有股好想加入的沖動。

    可以嗎?她用眼神詢問著。

     唐逸不置事否,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方婉萱即刻卷起了袖子來加入他的行列。

     兩個人摘了好大一簍的龍眼,以及好幾棵鮮嫩的尖筍。

    兩個剝著龍眼殼開心地吃著,他們還打算煮一鍋竹筍湯呢! 這一座山全都是唐逸的,每一顆樹、每一株草。

    他要怎樣就怎樣。

     其實他也不想怎樣,隻是用來紀念死去的養父母而已。

    原有的鄰居早已搬走了,如今這兒隻是一座空山。

     隻有唐逸和方婉萱兩個人暫時抛開了擾人的煩惱,忘形地沉浸在這山林的洗禮中。

     *** 天明時分已到,兩人都一夜未眠,像極了扮家家酒的小孩! 唐逸拿著相機準備去永和山拍日出,方婉萱也跟上去。

    不過,這一次唐逸拒絕了。

    訪談已經結束,他們的關系該終止了。

     方婉萱心裡一陣落寞,她原想同他一起拍完日出,一同再去捉毛蟹,陪他一起再走一遭童年時光,但她被擋了住。

    唐逸的心門已關了上,她無從進入。

     “那至少讓我為你拍幾張照片搭配訪問!”她在說謊。

    她無非也是想留下一些紀念,留住昨夜那種心靈神會。

     “我隻拍人不讓人拍!除非——”唐逸又吊她味口。

     “除非什麼?”方婉萱太容易回應他了! “除非是和老婆拍結婚照!”他忽又嬉皮笑臉起來。

     這擺明了是在吃她的豆腐,抑或是在“暗示”什麼? 方婉萱的心猛然一跳,她如果這樣就退縮了,那她和唐逸恐怕再也不會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