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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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單地說,仿佛這個問題根本不值一答,然後他深思地加了一句,“如果我和她之間真的有什麼,會使你覺得困擾嗎?” 夢笙怒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但她可不想讓他看出這一點。

    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

    “不會。

    ”她冷淡地說。

    “隻是我不想假裝我一點也不知情,如此而已。

    ”頓了頓,她忍不住加了一句,“我真懷疑你為什麼不幹脆娶她算了?” 李約陽揚起了眉毛,表情忍耐有加。

    “如果我想娶她,我早八百年前就娶了.用不着等到現在。

    我和你說讨好幾次了:她隻是我的秘書,如是而已!” 夢笙閉了閉眼睛,默然轉過頭去,說了半天,他還是不肯承認。

    他根本——一點點溝通的誠意也沒有。

    她疲倦地掉過頭去,茫然地看向窗外,嫉妒像毒蛇一樣地啃噬着她的心靈。

    嫉妒!這兩個字像鞭子一樣地自她心上抽過。

    她?嫉妒?嫉妒着喬丹麗?她為什麼嫉妒那個女人,她搖了搖頭,試着揮開這些混亂的情緒。

    她嫉妒喬母麗?這太可笑了!她…… “夢笙?”李均陽的聲音在她身後溫柔地響起,“我們明天到溪頭去,你說好嗎?” 她驚跳,回過頭來看他。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神智還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複過來:“溪頭?作什麼?” 他忍不住笑了:“度蜜月啊!” 蜜月?夢笙驚惶地睜大了眼睛,她和李均陽去度蜜月?“不!”她的反應是立即直接的:“這太荒謬了!你和我——我們這種婚姻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度蜜月?你也未免太幽默了吧?” 他的眼神暗了廠下。

    “你真的不想去啊?” “不想!” 他歎了一口氣。

    “好吧。

    ”他說,“那我們明天就直接回家了。

    ” 她知道李均陽在陽明山有棟洋房。

    雖然她沒去過。

    但想也知道那會是一棟漂亮的房子。

    因為他一向有着極佳的品味。

    這層公寓隻是為了他上班方便時用的。

    而,也由于她今天喝得醉了,他才沒有直接将她帶回家去。

    她當然是期望能住在山上的了。

    那裡的地理環境對小豪有好處,而她自己也并不特别喜愛這生活。

    因而聽到他作了回家的提議,她點了點頭,沉默再度籠罩在他們中間,彼此都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麼。

    夢笙在沉默中不安地動了一下,澀澀地道:“我……我想睡覺了。

    ”雖然,她其實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才剛睡了個漫長的年覺,醒過來還不到一小時。

     他默然瞧了她半晌,而後突然笑了。

     “好主意。

    ”他說,移到她身前,一手輕輕地拂過她的發絲。

     她好像被火燒着般向後一縮。

    “我是說一個人睡!” “你——真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上床啊?” 她的小臉漲紅了:“你自己說過你不想要我的!” “我騙你的,成不成?”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怕驚吓了她,“你總不會天真到去期望,結婚以後,我還打算過着苦修僧的禁欲生活吧,啊?” 她痛苦地别過了臉,這個混蛋,他從不放過他可以得手的任何利益,是不是?幾分鐘前他們才剛剛談過喬丹麗,他現在居然還有臉來向她求歡? “我又不是你的玩物,可以由得你随意玩弄。

    ”她僵着聲音道,“你既然不愛我,這樣的性生活豈不太廉價了些?” 他的身體繃緊了,半晌方道:“那麼如果我——愛你呢?”他的話是小心翼翼,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吐出來的。

     然而這幾個字便如利劍般刺穿了她的心口,夢笙疼得幾乎彎下腰去。

    愛!他怎麼可以把這個字說得如此随便,如此輕易?我的天哪,李均陽,你真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啊!她深深地呼吸,靜待那陣疼楚過去,才慢慢地開了口: “那也沒什麼差别,因為我不愛你。

    ” 有那麼一刹那間,她從他的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而後他轉過身子,打開了卧室的門。

    “晚安,夢笙。

    ”他的聲音疲倦而空洞,“你可以安心地睡在這裡,我不會來煩你的。

    ”門在他身後無聲地掩上。

     他聲音裡那奇異的疲憊觸動了她。

    她奔向前去,突然想叫他回來,求他留下!但門已然阖起,而她自己突如其來的沖動吓着了她。

    她把臉貼在門上,慢慢地滑下地去。

    我為什麼想叫他回來呢?我又為什麼嫉妒喬丹麗呢?因為我——因為我愛他! 這個念頭是閃電般浮現的,一浮現便立時擊得她全身麻木。

    我愛他!否則的話,這一切豈還能有任何其他的解釋?那愛一直深藏在她心靈深處,雖經她竭力矯飾,卻始終不曾死去。

    若非如此,他的眼神和碰觸豈能如此輕易地将她點燃?若非如此,她又豈能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他的婚事?她豈不該拚死掙紮,甚至不惜使用一切合法非法的手段以求保有她的自由麼?呵,天,她愛他呵!就因了這愛,她那纖柔唯美的心靈深處,那連她自己都不曾知覺的深處,還想望着一個可能——赢得他愛的可能。

     夢笙絕望地顫抖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地愛上一個人呢?一個全然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三年的煉獄生活不曾消減她的愛于萬一,而今又如何可能使它死去?天哪。

    天,為什麼我不是那種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女子?又為什麼偏偏教我遇上這樣的一個人哪?愛得如此絕望,如此孤獨,如此不堪?她做倒在米色的地毯上頭,開始了無聲而沉痛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