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來怪人獻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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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召集派中長老,各堂主持共議大事,至今尚未……” 顯然美郡主是故意試探,她要聽聽大空禅師所說的和他兩個高足是否符合,這一試試出了出入,也試出前言難搭後語的矛盾。

     德怡心中了然,一顆心也揪得更緊,談淡一笑,飛快接口,道:“共議機密大事,那就難怪了……大和尚佛門得道高僧,諒必不會欺我,應該不是為了那兩位來自遠方的少林貴客。

    ” 大空禅師立即明白了一切,但是他因為背向少林古刹,還不知美郡主已有所見,有點不自在,道:“郡主萬勿誤會,兩個劣徒……” 德怡柳眉雙揚,微笑接道:“我沒有誤會,令高足倒是未打诳語,大和尚未免太會隐瞞,剛才我已經看到了那兩位少林貴客,我正奇怪他們為什麼不走正道,偏偏要從山麓掠下少室。

    ” 美郡主天真可愛,她沒有料到這句話會為她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仍然難脫她那嬌貴脾氣,她認為昔天之下,除了傅小天和夏夢卿以外,沒人敢對她怎麼樣,她不該忘了片刻前的那場搏鬥。

     她還想聽聽大空禅師怎麼回答,怎麼解釋。

     話聲方落,大空禅師神情猛震,臉色劇變,沒答話也未解釋,閃身疾掠,擡手一指飛點美郡主昏穴。

     美郡主花容倏變,她來不及躲閃;再說,她那身不凡武學較諸這位少林高憎也相去太遠,太空禅師出手快捷如電,根本不容她躲閃。

     眼看這位當朝親貴的美郡主,就要被點落馬,為囚少林。

     眼看大空禅師這一指,就要為少林帶來巨大禍患。

     蓦地,輕笑震耳數十丈外,突然傳來一個清朗話聲:“大和尚,不可造次!”一條白影電射而至。

     再看時,一位俊美絕倫的白衣文士面帶潇灑,微笑卓立于馬前,左手輕輕地托住大空禅師那隻右腕。

     大空禅師大吃一驚,急忙撤腕抽身,暴退丈外。

     這位白衣文士對美郡主來說,并不怎麼陌生,雖然暮色低垂,她仍可看得清楚,這人是她在太原醉仙樓前曾經一度邂逅。

     她還真沒想到這位白衣文士身懷這等高絕功力,驚魂甫定,不由一雙美目深深地看了他兩眼。

     白衣文士則目注大空禅師,笑了笑,道:“大和尚是佛門得道高僧,怎好這麼大火氣?也未免過于冒失,大和尚可知冒犯當朝郡主該當何罪麼?可知你這一指要為少林帶來多少禍患麼?” 大空禅師已經深深震懾于白衣文士那身高絕功力,對這一連串的問話,他無從回答,神情一肅,合十反問,道:“恕老衲眼拙,施主哪位高人?” “高人不敢當!”白衣文士笑道:“看情形,大和尚可能沒有參與昔年蛾嵋護寶行列,對麼?” 大空禅師猛有所憶,大驚失色,急忙躬身,恭謹說道:“原來施主便是昔年……” 白衣文士一擺手,飛快接口道:“大和尚知道就好了,請轉告貴掌教,就說我特采拜谒,随後就到,此事我自會向貴掌教有所交代。

    ” 大空禅師目注德恰郡主略一猶豫,随又躬身說道:“貧衲遵命!” 領着智圓、智廣轉身奔向少林。

     他沒有再以掌教不見外客之詞拒人千裡。

     白衣文士一笑轉身,看了德怡一眼,蹙眉說道:“郡主閣下,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點兒,也很會給人添麻煩,嶽鐘琪也許不敢拿你怎麼樣,可是這莽莽江湖卻沒把你那德怡郡主四字放在眼内,你怎可跑上少林惹是非?假如我遲到一步.你閣下豈非要成人階下之囚?好了,言盡于此,既然我碰上了這件事讓我來替你料理吧,沒事最好回北京去,懂嗎?” 這讀書人也夠大膽,他竟敢當面數說郡主! 可是也怪,德怡竟然一點脾氣也沒有任他數說,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閣下說完了麼?醉仙樓前幸遇,太原城東承你暗中幫忙,現在又蒙你援手,看來我欠你良多,你閣下也神氣得令我不得不謝謝你,閣下高姓大名?” 白衣文士似乎有點無可奈何,望着她搖搖頭,笑道:“郡主說我神氣,就算我神氣吧!……謝倒是不必,倘若閣下知道我就是玉泉山上吹蕭人,恐怕郡主還會賞我一馬鞭呢!” 德怡神情猛震,不知怎地,自覺一顆心突然跣得很厲害,臉上也有點發燙,馬鞭戟指,挑眉瞪目,尖聲說道:“你,你就是那自命不凡的夏夢卿,好呀!那天晚上你竟敢不顧身份,自毀諾言,偷偷溜掉,害得我跑來江湖到處找你……” 夏夢卿啼笑皆非,皺眉接道:“閣下難道非要挽回面子不可。

    ……” “當然!”德怡繃着臉說道:“我說過,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 夏夢卿苦笑說道:“閣下這是何苦,豈非有點小題大作? 我兩次略盡綿薄,難道還消不了閣下這口氣麼?” 德怡在鞍上跺足,道:“誰要你大俠客幫忙?我可沒求你,瞧見你我就有氣,你憑什麼一見面就數說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跑上少林?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他們打架,兩個布達拉番僧成了少林掌教的座上嘉賓,你知道麼?……” 夏夢卿笑容頓斂,變色說道:“你這話可是真的?” 德怡氣虎虎地道:“誰有工夫跟你說着玩兒?我親眼看見兩個黃衣番僧鬼鬼祟祟地由山麓掠下少室,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什麼跟他們打架了吧?他們想殺我滅口!” 夏夢卿劍眉蹙得很深,略一沉嶺,突然說道:“這件事由我來處理,傅侯伉俪現在潼關,郡主請即刻趕往相尋,并請告訴他太原所見……” 按說,德怡遠上少林,為的就是要探聽傅小天行蹤,告訴他在北京便已洞悉的朝廷密旨,現在既然乍聞傅小天下落,應該喜形于色地立刻動身才是,哪知大謬不然,她竟嬌靥徽酡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身為宗室.怎能袖手不管,讓你一人兒處理這件事,我要……” 夏夢卿以為她不知天高地厚,急得皺眉,接口道:“閣下這件事你幫不上忙,莫要忘了你們朝廷的做法,傅侯至今還蒙在鼓中。

    ” 德怡也懂得這道理,無如她自己也不知是為什麼,此時反覺得傅小天那方面已是次要,螓首微搖,仍然不肯走。

     夏夢卿出手如電,飛快拉轉馬頭.“啪!”地一掌擊上馬後。

     這一掌拿得十分穩準,夠痛得要命,卻不至有任何創傷。

     高頭駿馬昂首一聲長嘶,撒開四蹄,一陣風般瘋狂奔下山去。

     德怡嬌喝無效,也控不住缰,隻有任它伸頭豎尾,流星趕月般馳離少林,跑出老遠,仍可以聽到德恰那又急又氣的聲聲叱喝。

     夏夢卿望着鞍上手足無措的美妙背影,啞然失笑,随又皺起眉鋒,轉身射向少林古刹。

     坐騎是蒙古種罕見神駒,腳程何等快速?何況又經夏夢卿那不輕不重的一掌,打得負痛狂奔。

     它負痛,美郡主負氣,鞍上回首,嵩山已遠遠被抛在身後。

     股痛漸消,馬兒漸漸緩了下來,看山跑死馬,德怡估量一下路程,少說也已離少林十裡,她可以再折回去,不過那種莫名其妙的氣,不但使她沒那麼做,反而使她在馬股上那掌痛剛消之處,狠狠地又加了一鞭。

     馬兒再揚長嘶,轉眼間又如脫弩之矢。

     由嵩山至潼關,路程不算近,可是在德怡星夜加鞭縱騎之下,第三天早上潼關那宏偉高大的城門,便已近在眼前。

     潼關地當黃河之曲,據崤、函之固,扼秦、晉、豫三省之沖,關城雄踞山腰,下臨黃河,素稱險要,為古來兵家必争之地。

     傅小天當世虎将,不往别處,偏偏挑上潼關,應該是具有深意。

     德怡蘭心蕙質,冰雪聰明,她了解傅小天的用心,所以一進潼關,也沒往别處,問明了路徑,便策馬直馳統領府。

     統領是帶兵官,官不算大,或許是因為這位駐守潼關的統領沾了這塊險要之地的光,潼關統領府要比其他地方的統領府修蓋得氣派得多。

     老遠,便可望見那不知深有幾許,丈高圍牆合拱的兩扇高高朱漆大門。

     那一雙黑漆門環,高築石階,那對對峙着的巨大石獅,益增官府之莊嚴肅穆的氣氛。

     再加上門口高階上,那分立兩旁的四名帶刀旗勇,氣派竟不下帝都王侯府邸。

     德怡看得挑起了眉梢,二十丈外抖缰磕馬,如飛沖了過去。

     官府門前馳馬,等于藐視朝廷,按大清皇律那是重罪一條。

     自然,官大一級那是例外,站門的旗勇并不知這位放馬直闖的俏妞兒是來自京都的大員;論官,那不知要比這位統領大上多少級。

     平素仗慣了官勢,一聲大喝,橫鼻子豎眼地跑下了兩個,分左右各出一掌,就要去抓馬兒辔頭。

     德怡本就看這座繞領府不順眼,如今更是存心讓他們吃點苦頭,顯顯她郡主的威風,看着兩名如狼似虎的旗勇接近,突揚冷冷嬌叱! “瞎了眼的混帳東西,還不與我滾開!” 玉手輕擡,馬鞭疾揮,“叭”、“叭”’連聲,兩名旗勇殺豬般大叫,抱腕飛退,痛得臉上變色。

     官府門前打人,那更不得了,這兩名旗勇想大發雷霆,無奈兩隻不争氣的右手鞭痕腫起老高,别說抽刀捕人了,就是動一動都要痛澈心脾。

     留在石階上的兩名旗勇,既驚又怒,雙雙飛奔而下,就要抽出腰刀。

     美郡主寒着臉舉鞭遙指,冷然叱道:“你們的膽子真不小,還想動刀?誰的刀先出鞘我就先要誰的腦袋,給我滾進去,傳話鮑永,我要找傅小天,叫他出來接我。

    ” 這兩名旗勇不算太糊塗,猛地刹住腳步,手按在刀柄上,抽也不是,放也不是,愣在那兒。

     德怡看得火起,揚揚手中馬鞭,挑眉喝道:“混帳東西,你們聾了麼?” 先聲奪人,官威十足,兩名旗勇入目馬鞭,心神一懔,腦袋要緊,甯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才要拔腿。

     蓦地,豪笑幹雲,統頓府内傳出了傅小天洪鐘般話聲:“不用傳話了,我,還有鮑永這不都出來迎迓郡主芳駕了麼?” 随着這陣笑話聲,統領府大門内轉出了神力威侯傅小天,右邊是勁裝裹身、清麗如仙的薛梅霞,左邊是個年約四旬,服飾整齊的清癯武官,正是那位統領鮑永。

     鮑永是個旗人官兒,他深知這位德邢主的厲害,得罪了她,别說他那小小前程,就是頸上這顆腦袋恐怕也很難保住,一出門就低下了頭,急步槍下石階,趨前單膝着地請罪。

     傅小天則停身階上,遙指那四個趴俯在地,渾身發顫的旗勇,笑道:“你們也真是有眼無珠,德郡主是好惹的麼?在我出來之前,能保住腦袋已經是你們的天大造化,以後凡事小心點,起來吧!” 四名旗勇如逢大赦,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低頭垂手,退立旁,挨了一馬鞭的那個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心想:還好是那根馬鞭,要是她腰懸的那口長劍……一哆嗦,沒敢再往下想。

     傅小天這句話明裡是輕責四名旗勇,實際上是調侃這位發足了雌威的美郡主德怡。

     德怡注意力早就集中在傅小天身上,她沒看馬前的鮑永一眼,聽了這句話,她覺得臉上有點熱;她沒介意,介意也沒用。

    嬌靥上寒霜盡掃,花朵綻開,喜孜孜地策馬趨前,帶笑呼道:“小天,你們兩個找得我好苦!”翻身下馬,跑上石階。

     石階上,早已迎下了薛梅霞,刹那間四隻欺雪賽霜的柔荑,緊緊握在一起,兩雙美目互相凝注,一切盡在那令人目眩神搖的甜甜笑容中。

     薛梅霞先開了口:“德怡,沒想到你會找到這兒來,有事麼?”德怡還沒來得及答話,一旁傅小天突然笑道:“我就知道她不甘寂寞,沒錯吧!你沒聽她剛才那句話兒?沒事兒她不會找到這兒來,走,咱們裡面談去。

    ” 回頭望着那猶自單膝着地,不敢擡頭的鮑永,高聲說道:“沒事了,小鮑,起來吧!”轉身當先進入統領府。

     在統領府那寬敞的大廳之内,傅小天與德怡居中高坐,左邊陪坐着薛梅霞,鮑永敬陪末座,遠遠地坐在下首。

     坐定,傅小天第一句話便道:“閣下,找我有什麼事,說吧,不會又是要我幫你打架吧?” 德怡顧忌着這件事對傅小天的打擊,無奈,事實上又不容她不說,猶豫再三才下了決心,滿懷擔憂地望着博小天,道:“你知道和坤這東西,他在皇上面前進讒,偏偏皇上耳朵軟,聽子他的……” 薛梅霞神情微緊,傅小天卻皺眉笑道:“閣下,别繞圈子行麼?這樣我很難聽懂,像你平常一樣,幹脆點。

    ” 德怡微微皺了皺眉,望了薛梅霞一眼,收回目光道:“皇上暗中又派了人,名為幫助你緝拿夏夢卿,實際上,他們有暗中監督你的責任。

    ” 薛梅霞霍然變色,一按扶手,站了起來。

     博小天神色泰然,向着薛梅霞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然後轉向德怡,一笑道:“和坤他敢讒我,的确很大膽。

    德怡,這消息确實嗎?” 德恰軒了軒柳眉,道:“這不是鬧着玩兒的事,事不确實我不會到處找你,我知道你認為自己很得皇上的信任和器重,很難相信這件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親耳聽到他下的密旨。

    ” 薛梅霞的嬌靥雪白,聲音嘶啞而傲帶顫抖忍不住喚了聲:“小天……” 傅小天目射安慰,淡淡一笑,道;“别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收回目光,揚眉笑道:“閣下,你知道另外派的是哪些麼?” 德怡道:“大内侍衛。

    ” 衛字方落,傅小天神情猛震,一掌拍上扶手,濃眉深蹙,叫道:“皇上他怎麼這麼糊塗?他怎麼能在這時候派出大内侍衛,削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