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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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應我的話,今天你就别想走出這個房間。

    ” 傻子!他什麼時候才學會不莽撞行事,懂得瞻前顧後,懂得她的心。

     雪茵一百個願意與他就此長相厮守,直到天荒地老,但光想是沒有用的,現實有太多阻礙必須一一清除,等到真有那麼一天,也許他已膩了。

     她從來不相信,他會終其一生守候她、愛她、疼她,在她的記憶與認知裡,他可是如假包換的浪子。

     雪茵急奔下樓,把身子融人大廳雜沓的人群當中,這才慢慢回首張望。

    眼前俱是陌生的面孔,他沒有追來。

    這樣也好,無疾而終的戀情,尤其蕭瑟得異常華麗,足堪日後細細品味。

     外面下起大雨,她沒帶傘,正打算踅回飯店的精品部買一把,一不小心和倉猝轉身的人撞個滿懷——“嘿,你——雪茵?” 雪茵全身的血液快速凝凍結冰。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眼前這個體可粗壯,嘴角兩撒胡子像蟬螂翅膀的男人,不就是她找得半死的李察嗎? “喲嗬!你變了,變得更有女人味,更……漂亮,嗯,漂亮極了。

    ”瞧雪茵一臉驚慌,李察卻得意洋洋地,笑出一嘴黃牙。

     “别告訴我你不認識自己的丈夫。

    ”他誇張地擠出一勝邪惡的皺紋。

     “你幾時回來,呃……這些年你究竟躲到哪裡去了?”他們這對“另類”夫妻,完全沒有久别重逢的喜悅,隻有一長串疑問和狂燒欲爆的怒火。

     雪茵真恨不能賞他兩巴掌,再将他大卸八塊,丢到荒山野地喂狗吃。

     可她忍下了,不僅是因為她根本沒那蠻力,就是有,也必須等兩人之間的糾葛撇清之後。

     李察比以前更不修邊幅,變得流裡流氣,嘻皮笑臉的不正經模樣。

     “賺錢糊口噗!”他兩顆深沉的小眼,包藏禍心似的在雪茵身上轉來轉去。

    “你到這兒來幹麼?” 根據他暗中調查,她的公司應該在馬得裡廣場的另一邊,卻在上班時間溜到這兒來,很不尋常喔! “我……”雪茵霎時漲紅了臉。

    “我到這兒……躲雨。

    ”她不善于說謊,幾句話而已竟說得結結巴巴。

     “這樣啊!”李察半信半疑地挑挑眉。

    “既然來得來了,進去吃個飯吧!” 他鴨霸地抓着雪茵往餐廳走,自作主張地替她點了一份菲力排,自己則從開胃菜一路吃到餐後甜點,直到撐得動彈不得才揩揩油嘴,發出刺耳的啧啧聲。

     飯店裡的餐點原就不便宜。

    李察并沒有請她的意思,他招呼侍者送來帳單明細表,将自己的部分單獨用信用卡簽掉。

     “最近好不好?”他問。

     “你是問我還是問克莉兒?”按捺不住的怒火,隐隐地燎燒到她原本修整濃齊的眉。

     李察臉部的線條一僵,嫌長的面孔這會兒更可以和馬媲美了。

     “她……我是指克莉兒,她有沒有問起……問過我……關于……” “問了二千二百五十二遍。

    ”雪茵算數特别好,立刻将六年兩個月換算成一個龐大的數目。

     有父若此,算克莉兒倒了八輩子的媚。

    所幸她滿懂事也夠勇敢,幾年來總是乖巧地聽從雪茵的話,做個堅強獨立的好孩子。

     如果能夠,雪茵曾希望李察永遠不要出現,他隻會帶給克莉兒痛苦和羞辱,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混帳東西! “你呢?想我嗎?”他大膽地按住雪茵擱在桌面的手。

     “幹什麼你?!”雪茵霍地起身。

    “你騙了我,害我莫洛其妙跟你結婚,還供養你女兒足足六年,你簡直——算了。

    今天,我們總該作個了斷吧?” 李察撮着闊嘴,顯然很不高興她的指控。

     “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

    ”他大言不慚地把早先已編好的說詞背誦一遍。

    “我不告而别,是為了賺更多錢,讓你們母女豐衣足食,這樣也有錯嗎?”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餐廳内不明究裡的男女都他投以嘉許和同情的眼光。

     雪茵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再跟他說下去。

    厚顔卑劣的無賴,這種人不能以常理待之;但,她該拿他怎麼辦呢? “吃飽了嗎?”李察頗不情願地幫她買了單。

    離開座位時,見盤裡的牛排猶原封不動,連稱可惜可惜!拿起刀叉三、兩口全部塞進喉嚨裡。

     他是餓死鬼來投胎轉世的嗎? 雪茵很疑惑,當年她怎麼沒發現他是一個如此粗鄙可憎的人? “要不要到樓上休息一下?”他看她的樣子,就象她是一塊鮮美多汁的牛排,急着連她也一并吞進肚子裡去。

     “你住哪兒?” “要到我的住處?”他大喜過望。

    “也好也好,那兒安靜,又不怕别人打擾。

    ” “你弄錯了。

    ”雪茵把紙筆遞給他。

    “給我電話号碼,我會請我的律師跟你聯絡。

    ” “你……想和我離婚?”李察雞貓子似地鬼口叫。

     “不應該嗎?”在他拿到綠卡以後,難道不該還她自由。

     “哼!嗯哼!……休想。

    ”他得理不饒人的聲浪,大得連外面走廊上的人都聽得到。

     但隻一轉瞬,他竟匪夷所思地張大嘴巴,一雙死魚眼,直挺挺地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