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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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一條方巾壓住他的手,潔白的方巾瞬間被鮮血染紅,與他唇邊的獰笑相輝映,營造出一股可怖的詭異,常叔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以顫抖的語音道:「我……上樓去拿醫藥箱。

    」 看常叔奔竄上樓之後,商冀磊止住狂笑,扯掉手上的方巾,踉跄着腳步踱到吧台,再拿了一瓶紅酒與一個高腳杯,他在高腳杯中注入了酒,看着那紅色液體順着杯緣緩緩滑落。

     他無意識地将手掌擡高,不斷流出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入酒杯中,血紅與酒紅交纏,酒變成了血,血變成了酒,分不清了,就好象一直在他眼前交疊的那兩張面容一樣,他已經搞不清楚,兩者究竟有何差别。

     「少爺、少爺!」常叔手拎着醫藥箱下樓來,另一手則拿着無線電話,他興奮的說:「方小姐打來的電話!」他天真的以為商冀磊會變成這副模樣是因為與方雲绮嘔氣,情侶之間難免會鬧鬧小脾氣嘛!隻要把誤會解釋開來,他的少爺應該就可以恢複正常了吧? 「說我死了,沒辦法接她的電話。

    」商冀磊面無表情地道,既然方雲绮不是「她」,那他就沒有必要再與她有所牽扯,雖然對她來說不公平,但他要的隻有「她」。

     常叔登時面露難色,嗫嚅地道:「可、可是,我已經跟她說你在了。

    」 這時從電話裡傳來方雲绮焦急的聲音,「親愛的!你在對不對?為什麼那麼久不跟我聯絡,還不接我的電話呢?」 「少爺!」常叔為難地瞥看商冀磊一臉的無動于衷。

     在長久的靜默之後,電話另一端的嬌滴嗓音轉成了低喝,「姓商的!我知道你在!本小姐的電話你竟敢不接,你以為你是誰?」 對于方雲绮的說變就變,常叔訝異地瞪大眼,商冀磊則是微揚了揚眉,自常叔手中将電話接過。

     「喂。

    」 「商冀磊!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這麼簡單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嗎?」 他靜默不語。

     「告訴你!本小姐既然大方地把我的身體獻給了你,你至少應該給我些補償吧?」 商冀磊仍是不出聲。

     方雲绮兀自接下話,「遮羞費兩百萬,你要是不給的話,咱們就法庭上見!我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喂!喂!商冀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你……」 商冀磊揚着冷笑按下切斷按鍵,阻絕了耳邊的叫嚣,再将手上那杯混着鮮血的紅酒一仰而盡,熱辣辣的感覺席卷上他的喉,也刺燙他的心。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苦澀--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傻,隻顧沉溺于夢中的虛幻感情,卻忽略了真正的愛就在身旁,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因為,已經來不及了。

     小不點,妳在哪裡?是不是還在恨着我? 「少爺,我幫你把傷口包紮好。

    」常叔老半天才意識到他家少爺手上的傷口還流着血。

     「不用了,就讓它這樣吧!死不了的。

    」商冀磊不領情地推開他,踩着不穩的步伐預備往樓上走去。

     他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覺,說不定他一覺起來之後就會發現,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另一場夢罷了,一個永遠都不會醒的夢。

     常叔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軀,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前幾天少爺不是還說方小姐是他的夢中情人,是他今生的最愛嗎?怎麼才不過幾天的光景馬上就變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他家少爺究竟是怎麼了,在一夕之間變得這麼不像自己,該不會是病了吧?若是的話,是不是該請田醫師來看診呢? 咦?那是什麼聲音? 正當常叔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鋼琴樂音,他微愣了愣,不禁豎耳聆聽,感覺那動人的旋律悠揚地滲入他的胸臆間,撼動了他整個心靈,就好象是深埋在心中的某種難解情緒被勾引出來一般,他知道少爺也聽到了,不然不會忽然停下腳步。

     音樂是會醉人的,他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才了解這句話還真不是騙人的,他現在整個腦袋暈暈然的,就好象被人催眠了一般,再也無法思考,無法行動。

     才剛這麼想,他老人家就真的像睡着一樣,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常叔!商冀磊搖晃着一顆沉重的腦袋,想過去扶常叔起來,無奈他的手腳好象被控制住了,不但走不過去,還被樂音牽引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往樂器室的方向。

     究竟是誰在彈鋼琴?他心中滿是疑惑。

     穿過了隔廊,商冀磊眼前陡地一亮,一條小小的身影在日光閃現,「藍蒼?」他遲疑地喚了一聲。

     坐在那架雪白鋼琴前的人的确是藍蒼,他一雙修長的手指好象翩翩彩蝶般,在琴鍵上飛舞着,美妙的樂音自他指間流洩而出,那微閉的星眸與唇邊勾起的淺笑,顯然也正陶醉在自己的樂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