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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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紐約的生活燦爛缤紛,就像曼哈頓光燦耀眼的火樹銀花,炫麗得令人目眩。

     像任何一個初初定居紐約的人一樣,語瞳一到紐約,立刻被這個獨特的大城市給迷住了。

    住在以淮靠近中央公園的公寓裡,每天,她以全新的感覺迎接另一個清晨。

     她所認識的以淮,不再像初初見面時那樣的随時充滿了嘲諷、冷漠,渾身豎着尖刺,而變得開朗多了!不過和以淮朝夕相處仍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脾氣本來就怪,對她動了真情之後更怪了。

    偶爾情緒不對,他可以幾小時不跟語瞳說上一句話。

     碰到這種時候,語瞳便嘗試着給彼此空間,過自己的日子。

    她去紐約大學選了課,教室就在中城。

    她也像紐約人一樣坐地鐵。

    搶劫雖然時有所聞,但她學着像老紐約一樣自信自然,漸漸的,也就習慣在紐約過生活了。

     她的适應力、她的堅強,都令以淮驚訝而贊歎,尤其在兩人共同生活上所表現的韌性。

     兩個人日日夜夜共同生活本就不容易,然而以淮是語瞳自己選的,她好強的個性足夠讓她好好經營跟以淮之間的關系,好讓它久遠綿長。

     不過,他們也有甜蜜的時候。

    像語瞳愛看音樂劇,以淮每個禮拜都會帶她上百老彙看戲,帶她嘗遍紐約的美食。

    他也許不像慕淮那麼體貼,但他有自己寵語瞳的方式。

     以淮自然随意的個性像極紐約人。

    然而另一方面,他的生活習慣又不太像紐約人的多采多姿。

    他不常參加派對,不常過夜生活,甚至連朋友也不多。

    他的朋友中語瞳見過最熟悉的是喬。

     喬是律師,高個子藍眼睛的法國人,跟以淮幾乎是一塊長大的,家住巴黎郊區一棟大如城堡的房子,在紐約則擁有一間黃金地段的公寓,和平日泊在曼哈頓南邊港口的一艘遊艇。

     乘坐遊艇出海的經驗是語瞳難忘的。

     那天船上的人并不多,隻有喬的女友蔓蒂和語瞳、以淮。

    盡管已是秋末,天空卻藍得失真,絲質似的雲停伫在天上像是不動,碧綠的海水在船後掀起一道白色的泡沫,蔓蒂好整以暇地仰卧在甲闆上曬太陽;喬膽子大,下海遊泳。

     語瞳撐着船欄迎風站着,那感覺真如陽光般燦爛舒爽,這跟以前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台北,她幾乎要忘了它的模樣。

     “在想什麼?”以淮從她身後親膩地擁住她,在她脖頸上印下一吻。

     “我在幻想,”語瞳開心地笑望着以淮,秀發上系着的長絲巾迎風飄蕩。

    “這艘船如果一直這麼開下去,是不是可以開到你所說的那個島,伊露瑟拉?” “沒錯,”以淮也笑了,手往海上一指——“就順着這個方向。

    ” 語瞳微微向後靠,緊緊地依偎在他懷裡,忽然有種臨時起意的興奮—— “我們還沒去過伊露瑟拉呢,那不是你夢想的地方?我們找個機會去好不好?” 原以為會像她一樣興緻勃勃的以淮,卻出奇地不像語瞳想像的熱中,他隻是微微一笑。

     “再說吧,我的工作走不開。

    ” 工作個鬼!語瞳悄悄擰上了眉。

    也不見以淮常常進公司,在美國的IMP其實他隻是挂名,去不去都無所謂的。

     她不懂以淮在猶豫什麼,好像隐隐有什麼是她捉摸不到的,而一身濕淋淋的喬,卻在這時從他們旁邊的船梯爬了上來。

     “幹什麼不遊泳?怕水?”喬笑着往以淮肩上一拍,以淮閃躲,沒躲着,頓時襯衫濕了大半。

     “我喜歡遊泳池。

    你不怕這裡有鲨魚?”以淮似真似假地笑,今天他的心情不錯。

     喬哈哈大笑。

     “有鲨魚嗎?宰來烤好了!” 他出奇不意地把以淮重重一推,以淮一個重心不穩……伴随着語瞳的驚呼聲,以淮摔進水裡去了。

     “你别擔心,”喬笑望着語瞳。

    “他的遊泳技術好得很。

    ” “我不是擔心,隻是本能。

    ”語瞳也笑了,眼睛在陽光底下閃爍。

     “你跟殷真的很襯。

    ”喬的笑容裡仿佛有着什麼。

    “我沒見過他在紐約有過女朋友。

    ” 這話似乎有些語病……但是在這豔豔的陽光下、藍藍的海洋美景之中,語瞳的腦子根本不及細想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船邊水花四濺中,以淮的頭很快浮出水面,手裡抓着剛才摔下水時掉落的太陽眼鏡。

    他把眼鏡架回鼻梁,邊順着船梯爬回船上,朝船上的人潇灑一笑,墨鏡上反映着金黃陽光,跟他的笑容一樣燦爛。

     以淮才剛爬上梯子,還沒跨進船,伸手一撈,頑皮地想把語瞳也拉下去,語瞳吓得哇哇大叫,機警地往後一退,以淮撲上來抓她,語瞳繞着甲闆尖叫追逐,蔓蒂與喬也忍不住笑了,笑聲響遍了整片海洋。

     日子,即使有那麼點不知名的不悅,大多時候仍是令人歡愉的。

     十二月的某一天,在他們打開窗戶便望見中央公園的公寓裡,以淮忽然帶給語瞳一個消息—— “我得回法國幾天。

    ”他說。

     他在法國度過他之前的大部分時光,所以他把去法國當作是“回去”。

     “我有個長輩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