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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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執信知道自己生病了--生了“無心”的病。

     為什麼如此失魂落魄?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一點也想不出個頭緒,隻覺得自己象是被拔掉電池的手表般,動也不能動,而且指針始終停在同一個方向。

     走路--撞到電線杆不管會痛,吃飯--咬到紅辣椒沒感覺;睡覺--滾到地闆上還是睡不着。

    再這樣下去,他就快成了廢人! 有時候,他會努力尋思自己失常的原因,隻記得以前他是個一闆一眼的男人,做什麼都是全心投入,但現在到底是什麼事改變了他?為何他一點記憶都沒有?他的人生象是突然被抽掉一段過程般殘缺不全? “這是怎麼一回來?”他面對着牆壁間,空寂的屋子卻不回答他。

     這天。

    他開車停在路口等綠燈,驟然胸口一陣郁悶,仿佛有人掏空他的心那般的疼痛。

     一擡頭,他看見一座白色教堂,上頭雕刻着許多純潔美麗的天使,栩栩如生的姿态,似乎随時都會展翅飛去。

     王執信就那麼怔怔看了半晌,突然發現自己臉上淚流滿面。

    他摸了摸那多年不曾流下的眼淚,好熱好燙。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一見到這些天使,他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讓他不禁懷念低吟?仿佛在許久以前,他曾經深深受過一個人,而他卻忘了? 這樣濃烈的情緒,使得他幾乎為之崩潰--他病得太嚴重了,但他連病因是什麼都不清楚。

     “叭!叭!叭叭!”綠燈亮了,後面的車不耐煩地猛按喇叭,王執信才稍微恢複神智,趕緊踩下油門。

     從來沒有一次綠燈亮起,會讓他覺得如此悲傷…… 不行,今天是研究新生口試的日子,他身為主要評審委員,怎能為了一個不明的原因而耽擱正事?一股責任感驅策他繼續上路,但他知道--動的隻是他的驅體,他的心卻記不起如何跳動了。

     到了學校,他大踏步走向會議室;他遲到了,所有的教授、助理都等着他一人。

    他們似乎不想對王執信加以苛責,因為誰都知道王教授最近“失了魂”,還能到場就很不錯了。

     “抱歉,路上塞車。

    ”他随便搪塞過去後,便坐到自己的位子。

     孫逸倫把所有的考生的資料拿給王執信,他卻連翻都做得翻,隻擱在一邊。

     “可以開始了吧?”徐鳳懋問道。

     他不帶表情點了點頭,現在什麼開始或結束都跟他沒關系了。

     緊張的考生們一個個走進來,有人結結巴巴,有人答非所問、有人前後矛盾,然而,不管考生們口試的表現如何,王執信隻是機械式地問他該問的題目,再打下幾乎都差不多的分數。

     第六個考生走進時,他還是低着頭,雙手托着腮,一副沒勁的樣子。

     “各位教授好,我是楊千千。

    ”來者簡單介紹了自己。

     這聲音!怎會如此熟悉? 王執信猛地擡起頭,一看之下就愣住了--眼前隻是一個年輕女孩,年輕得一如路上比比皆是的青春女孩,但從來沒有一個會讓他回頭多看一眼。

    可是……眼前的這一個女孩,靈活閃動的大眼睛,卷曲及肩的秀發、白哲得幾乎不象人類的肌膚,一身小精靈俏皮的打扮,卻讓他完全失神了! 王執信站了起來,指着她顫抖問:“你……你是…” 他一定認得她,不,甚至愛過,否則他怎會有這樣心痛又蜜甜的感受? “我叫楊千千。

    ”她又重述了一遍。

     他沖出座位,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雙肩逼問:“你是從哪兒來的?你認識我對不對?快告訴我!” 王執信的激動舉止讓在場其他人瞪大了眼,雖說王執信教授最近比較“脫線”,但這種行為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楊千千詫異地看着這位教授,一進來就發現他格外消沉的眼神,現在卻散發着深情無比的閃光,讓她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但她仍勇敢迎視着他說:“我畢業于T大化學系,我想我以前沒見過教授您。

    ” “是……是嗎?”他十分失望聽到這樣的答案,心裡又再次被淘空了。

    “是我弄錯了嗎?” 王執信一臉受傷的表情,楊千千突然感到劇烈的心痛,幾乎無可自抑;再細細端詳他,她居然升起一份疼惜和懷念,仿佛她從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