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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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骨移位和鼓膜破裂,需要進行手術。

    其他隻有一些外傷,目前并沒有發現骨折或内傷。

    ”護士人員說。

     “手術後就能痊愈嗎?”安至雍不安地問,緊緊握住她沾滿血迹的小手。

     “這點要請主治醫生手術後才知道。

    麻煩你先到櫃台辦理住院手續,并填妥手術同意書,我們要準備送入開刀房了。

    ”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辦一下手續,馬上回來。

    ”他柔聲說,緩緩地松開她的手。

     他好害怕這一放手她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因此不斷地轉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蒼白的臉龐因疼痛而扭曲着。

     越過忙碌的醫護人員,他快步走到櫃台前辦妥手續後,再回到急診室時,護士已将她身上的物品褪下交給他,推着她進入手術室。

     他領着她的物品,協助警察作完筆錄後,再踅回手術室前,疲憊地坐在長椅上,打開她的包包,攤開那一疊疊沾着血漬的樂譜,雙眼悲痛得蒙上一層濕意。

     方才作筆錄時,經由警察和受傷的計程車司機口中拼湊出她車禍的真相,原來她返家拿譜後,準備前往錄音室的途中,因為深怕遲到耽誤了配音行程,所以不斷地催促司機加快速度。

    結果,車子行駛到康定路上,當運鈔車闖紅燈沖撞上貨車時,計程車司機也因為事發突然,車速又過快,所以煞車不及,追撞成一團。

     他自責地垂下臉,如果他體貼一點,送她回家拿樂譜,而不是讓她自己一個人搭乘計程車,或許就不會趕上那場連環車禍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她的婚戒,拭去上面的血漬,透出小小的一顆星鑽,眼眶又是一陣濕潤,心難受地揪緊着。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愛上了溫語涵。

     她是他賴以生存的氧氣,無色無味,卻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

     她陪伴他走過純真的童年、浮躁的青春期,分享着生命裡每一個值得慶祝的階段。

     他恍惚地記起,他曾寄給她一張台灣飛往美國的機票,強迫她到紐約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他們一起漫步在中央公園,參觀過自由女神像,還在午夜時分,一起乘坐着帝國大廈裡的快速電梯,登上觀望台,凝望着滿天的緊星和城市的燈火。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早就愛上了她,會忽略内心抽長的情芽,是因為他太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得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所以,當他被迫要結婚時,腦海裡才會馬上就浮現她巧笑倩兮的臉龐,不做他想。

     蓦地,一股恐懼爬上他的心頭,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不能失去她。

     他愛她! 這感情察覺得太晚,卻來得猛烈,洶湧的情潮伴随着悔意,一波波地将他淹沒。

     他握着小小的婚戒,發現他該給的幸福都沒給,竟虧欠她這麼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安至雍忐忑不安地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挂心着她的病情。

     終于,手術室的大門滑開,他見到穿着綠色手術袍的主治醫生跨出來,立即迎上前,追問道:“醫生,溫語涵的情況怎麼樣?”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腦震蕩的部分沒有大礙,而左側的耳朵已經做了聽小骨重建和鼓膜成型術。

    不過有一點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因為車禍的沖撞傷到她的聽神經,未來她的左耳将會喪失聽力。

    ” 喪失聽力?! 安至雍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你說喪失聽力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未來她耳朵的傷口複員之後,左耳也沒辦法恢複正常的聽力。

    ”醫生解下口罩,詳細地解說。

     “不是已經動了手術嗎?為什麼她還會喪失聽力呢?” “我們做鼓膜成型術主要是減少病患的耳痛和耳鳴方面的困擾,至于聽神經受損,影響聽力這方面,實在沒有辦法補救。

    因為聽神經是十二對腦神經中的第八對,屬于中樞神經系統,中樞神經系統受傷是不可逆性,所以一日一受傷了,是無法恢複的。

    ”醫生解釋道。

     霎時,安至雍臉色晦澀得猶如置身在地獄裡,深深的疚恨與悔痛盈滿他的胸臆。

     “病人現在在恢複室内休息,等會兒護士會送她去病房。

    ”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

     安至雍僵在原地,萬般痛苦地凝視着放在長椅上、沾着血漬的樂譜,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語涵。

     一個配樂師最重要的就是敏銳的聽覺,而他的失誤竟害她失去了一半的聽覺。

     如果他再體貼一點,她就不會卷進這場車禍中,遺憾也不會發生。

     然而,再多的如果,也不能讓時間倒轉,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