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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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靜言梳洗完畢,準備下樓吃早餐。

     她邊走,邊揉着僵硬的後頸,覺得腦袋昏沉沈的,渾身都不舒服,充斥着宿醉的後遺症。

     想想她的酒量還真的很差勁,不過幾杯紅酒,她就醉得—— 她突然停下腳步,瞪大眼,又眯起,努力回想昨夜……不不不!一定不可能是他,但除了他……不,應該不是……也許不是……呃……希望不是…… 她搖頭晃腦地走着,踏進飯廳—— 就是他!在看到裴羿的當下,她便肯定地想起這個可怕的事實。

     一股悔不當初的懊惱直沖腦門,令她暗地裡哀歎了一聲,卻隻能别無選擇的走向餐桌。

     怪了,平時她很少在餐桌上與他碰面的。

    她用餐的時間,他不是老早出門,就是還沒回家,再不然也是待在書房裡忙個沒完,怎麼最近一反常态,老是悠哉地待在家裡吃飯,還挑準她特别不想看到他的時間點呢? “早。

    ”他合上第五份報紙,擡頭向她打了聲招呼。

     “早。

    ”她頗不自在地回了聲,開始這頓沉默的早餐。

     夏靜言低着頭,小口小口地用餐,眼角餘光還不時往他身上飄,心想他怎麼如此冷靜,還沒對她大發脾氣?按照慣例,他應該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她才對。

     她看着他,一頓早餐吃得戰戰兢兢,再也沈不住氣—— “昨晚我是不是——” “是。

    ” “是什麼?”奇怪,她話都還沒問出口耶,他有必要答得這麼急嗎? 裴羿暍了口咖啡,優雅的切開盤中的培根。

    “自己出了什麼糗,還需要我再重複轉述一遍嗎?” 一句話就堵得她啞口無言。

    她立刻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果然沒錯,她依稀記得昨晚嚴司佑走後,留下了另一個人來陪她,當時她醉得糊裡糊塗,不但對那人耍任性、發酒瘋,最後還賴到人家身上抱着不放…….最慘的是,一覺醒來才模模糊糊的想起那人竟然是裴羿! “對不起。

    ”她恩怨分明,含糊地道歉。

     真諷刺,她昨天才為了上次喝醉酒的糗态向嚴司佑道歉而已,今天又——唉,酒精果然是穿腸毒藥,害人不淺。

     不過換個樂觀的角度想,至少這次她隻有賴到他身上,而不是床上…… 她偷偷吐着舌頭,小小的心思在雙頰上化為一抹嫣紅。

     裴羿不動聲色地将她可愛的模樣收進眼底,拿起紙巾拭嘴,好掩飾嘴邊的笑意。

     “不必道歉。

    ”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報紙及雜志。

     見到他要離開,她偷偷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終于能輕松自在地吃頓早餐了。

     想不到這次他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完全沒打雷下雨,真是上天保佑。

     然而他卻在走過她座位時停下腳步,彎下腰在她耳畔輕言道—— “看在你那麼誠懇地說愛我的分上。

    ” 轟地一聲!她如遭雷殛地瞪大眼,手裡的刀叉落在桌上,什麼食欲都沒了。

     他燦爛一笑,心情大好。

    總算不枉他昨夜充當“慈母”伺候她就寝,今早又特地延後工作時間,坐在這裡等她下樓用餐了。

     他一走,她立刻懊悔不已的抱頭苦歎。

     完了,昨晚她到底還說了什麼丢臉的話?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bbs.*** 這夜,夏靜言香甜入睡,在柔軟的枕頭山上安穩成眠,然而正當熟睡之際,耳裡卻隐隐約約的飄進一絲痛苦的呻吟…… 半夢半醒間,她懷疑自己在作夢,但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她身邊……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尋向聲音來源—— 是裴羿。

    他擰緊眉頭、扭曲着臉,額上滲出豆大的汗水,在床邊蜷縮着身體,發出沉悶的低吼。

     他怎麼了?作惡夢嗎?她揉揉迷蒙的眼睛,撐起身子端視他痛苦萬分的模樣,一時間睡意全失。

     這家夥……該不是裝的吧?她半信半疑的朝他伸出手,才剛觸及他的肩膀,就立刻被他反手抓住! “水……”他的手顫抖不止,力道略顯薄弱。

     他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樣讓她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跳下床去幫他倒了杯溫開水。

     他沒有伸手接過那杯水,反而朝床頭邊的櫃子摸索…… “你要找什麼?我幫你。

    ”不見平常盛氣淩人的嚣張神色,他看起來好虛弱。

     “止……止痛藥。

    ”他咬緊牙根。

    可惡,為何這條該死的腿會痛成這樣,害他連話都說不好。

     照着裴羿的指示,夏靜言迅速翻遍每層抽屜,終于在最底層找到一瓶小玻璃罐。

     “要吃幾顆?”她邊問,邊旋開蓋子。

     “随便。

    ” 随便?!有沒有搞錯,這家夥痛昏頭了嗎?藥也能随便吃啊! 她扭亮床頭燈,看清楚瓶身上的用藥指示,然後倒出兩顆藥丸喂進他口中。

     過沒多久,裴羿的疼痛已經獲得舒緩,但沒有完全消失——這點從他臉上的僵硬表情就看得出來。

     “你的腳怎麼了?”剛才他蒼白痛苦的神情,好像随時會斷氣一樣,吓死人了。

     “老毛病,死不了人。

    ”裴羿冷嗤,忍着陣陣酸楚的抽痛,搓揉左膝及大腿。

     哼,這條廢腿!平時鈍得像塊木頭,一發作起來,卻又痛得椎心窒息。

     夏靜言知道他在忍,從他臉上緊繃的線條和深緩的呼吸,看得出他正在忍耐一股啃蝕人心的折磨。

     明知道不該對他存有恻隐之心,但她就是狠不下心來對一個臉色蒼白、神情虛弱的可憐人置之不理。

     “我看看——”她想檢視他腿上的情況,卻被他攔住。

     “不用了。

    ”他攔住她的手。

     被潑了一盆冷水,夏靜言瞬時覺得有些惱火,又不甘心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