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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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着五官從門外走進來,繼續用嫌惡的目光打量這個充當新娘休息室的小房間,并且喋喋不休地數落着這座擁有近百年曆史的建築物,把它貶得一文不值。

     這棟建築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根本找不出半點讓她滿意的地方。

    古老的裝潢擺飾在她眼裡全成了破敗的垃圾,角落裡沒被清理幹淨的蜘蛛網及薄塵更化為惡心髒亂的象征,随便逛個一圈,她差點沒氣得厥過去。

     “選在這種荒郊野外的破地方偷偷摸摸舉行婚禮,簡直丢光了我們家的臉!還說是什麼擁有百億家産的富豪,我看他要不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就是個沒有品味的瞎子!”她惡毒的推論。

    夏家雖不如裴家财力雄厚,但在商界好歹也是喊得出名号、有頭有臉的名流之輩,怎能連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 當初聽丈夫說那個姓裴的男人特别交代這樁婚事要低調進行、對外保密時,她就覺得奇怪了,明明在商界是個叱咤風雲的大人物,幹麼要瞞着外界結婚!就算怕人家知道他是花了一大筆錢才能娶個老婆進門,也不該把婚禮搞得如此寒酸,上不了台面。

     鄙夷的目光接着轉到坐在一旁,披着白紗的嬌小身影上。

     “不過……”陳素雲刻薄的嘴角露出尖酸的笑容,緩緩朝她走近。

    “對你這種出身的女人來說,能有這種場面已經很令人欣慰了,你還挺懂得把握機會的嘛,雖然是個怪裡怪氣的神秘男人,但至少他還看得上你。

    ” 陳素雲的手搭在女孩纖細的雙肩上,嘲諷地盯着鏡子裡那張閉月羞花的美麗容顔。

     “記住,人家喜歡的可是溫柔婉約又端莊賢淑的乖巧女孩,所以你嫁過去後千萬要好好表現,别做出什麼丢人現眼的事情,連累了我們家的名聲,要是被人說我們家的小孩沒教養,我可是會很生氣的,聽到沒有?”陳素雲臉上雖然笑着,但手下的力道卻加重了不少,在女孩白嫩的肌膚上留下泛紅的指印。

     透過鏡子,夏靜言沉默的回視陳素雲眼帶恐吓的目光,嘴邊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夏建華在門外通知她們婚禮即将開始,夏靜言輕輕撥開搭在她肩上的手,蓋上柔美的頭紗,緩緩地站起身,靜靜地開門離去。

     白紗下,她眼中沒有新嫁娘的光彩,但此刻她心中卻充滿着光明的希望。

     隻要能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遠離這個她待了将近二十個年頭,卻仍然感受不到半點溫暖的“家”,就算必須冒險嫁給一個陌生男人,賭上不知是福是禍的下輩子,她也義無反顧。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bbs.*** 悠揚的琴聲響起,夏靜言挽着父親的手臂,随着樂曲的音符,踏上紅毯,步向聖壇。

     行進間,夏靜言悄悄望向觀禮席—— 空蕩蕩的長椅上,一共隻坐着三個人。

     女方這邊,陳素雲正側着身子,回頭看着她,臉上挂着虛僞又做作的笑容。

     男方那邊,也隻坐了一對年輕男女,但他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可比陳素雲溫暖、有誠意多了。

     再将視線放遠一點,聖壇前隻站着神父、鋼琴伴奏和新郎倌三個人。

     呵,一場隻有八個人參與的婚禮,這何止是低調,簡直冷清得像在彩排了。

     怪不得陳素雲一踏進教堂就沒片刻平靜,從頭罵到尾。

     夏靜言忍不住在心底大笑,暗自佩服起那個男人處事低調的功力。

     當夏靜言終于在新郎身邊站定,才發現這個男人居然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之多。

     她不敢擡頭看他,隻敢偷偷将低垂的目光瞄向男人下半身……從他左手下握住的手杖,證實了第一個關于他的傳聞——他是個跛腳的瘸子,就像她兩位姊姊“好心”地告訴過她的一樣。

     這會兒,夏靜言開始有些忐忑了,因為陳素雲和兩個女兒對她說的事還不止這些。

     她們還說這個男人生性孤僻,所以鮮少在公開場合露臉;說他冷酷無情,所以在商場上總以強取豪奪的殘酷手段掙得鉅财;說他奇醜無比、對女人粗暴無禮,所以才需要撒出大把鈔票娶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為妻;還說……她們說的,多到夏靜言都記不清了。

     真不知道接下來即将印證的會是哪一項?總而言之,眼前她所要嫁的這男人在衆人口中,簡直是頭不折不扣的“野獸”,而她卻自願選擇這場不被祝福的婚姻。

     “我願意。

    ”她木然地回答。

    事到如今,她已沒有後悔的餘地,也不許自己退縮。

     “新人請交換戒指。

    ” 男人二話不說,立刻粗魯地把婚戒套進她纖細的手指——夏靜言感覺到關節輕微泛疼。

    這又印證了一項傳聞,這男人對女人的确是不太溫柔。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當神父這麼宣布,她的胸口像被什麼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将身子轉向身邊的男人,偷偷吸了一大口氣,準備迎接面對他的這一刻,同時暗自禱告自己不會被他“奇醜無比”的長相吓得當場放聲尖叫,那實在太失禮了。

     場上突然響起一陣嘹亮的手機鈴聲,尖銳的音調回蕩在教堂裡,打斷這場婚禮。

     夏靜言感覺到臉上的頭紗被掀了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