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燈
「喂,小萬喔,對,怡邦的幾個廣告文案我昨晚通宵做好了,不過因為今天他妹妹要出殡,所以我沒法送去。

    你要來拿?好啊,這樣最好,Sunday的音樂配好了嗎?好,我會告訴美樂樁的人。

    什麼?内衣的廣告有個外景要拍!要出國拍嗎?好,我曉得了,我會把護照交給你……」 一場喪禮,一個突然消失的年輕生命,站在靈堂前,看着照片上那素未謀面的臉,梅芷黎一下子不怪妹妹梅芷琳把嬰兒丢給她的事。

     她也許真有困難,也許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而再往靈堂邊的詹伯守與裴納修望去,她突然發現,男人其實此女人還要脆弱。

     失去妹妹的詹伯守,幾乎崩潰到無法工作,梅芷黎生怕他的怡邦會因此而亂了分寸,所以将工作全部攬過來接手,并替他暫時管理公司。

     而陪在詹伯守身邊的裴納修,幾乎也沒什麼睡。

     大部份的時間,他得追查公司的資金流向,并且緊急的決定Sunday打出零利率分期的企劃,不但得加強産品的銷售量,還得承受塗蓓菁父女施加的壓力。

     幾天前他去見過塗文增,他們之間的交談沒有交集,而且,裴納修完全沒給他回複,隻提了詹伯守家裡辦喪事,最近很忙這類的話。

     不過,最令他感動的是站在靈堂前幫忙招呼詹家許多親朋好友的梅芷黎。

     這場喪禮幾乎是她一手包辦,她甚至把怡邦管理得有條不紊,而且下個月要推出Sunday的廣告,也如火如荼進行中。

     看着她兩頰明顯的凹陷,這會兒又在跟個長輩講話,他好心疼。

     「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酒?」連日來幾乎沉默不語的詹伯守,突然擡起頭問。

     吓得裴納修急忙轉回頭,然後笑開了嘴道:「我真怕你會像過去幾天那樣,永遠消沉下去。

    」 「也許我真該如此……那天小柔要我陪她出去,我卻因為有個工作在身不克前往,然後……」 提到小妹詹家柔,詹伯守哽咽到兩眼發紅,身旁的裴納修則陪着他鼻酸眼濕。

     「我不懂,為什麼她有勇氣尋死,卻沒勇氣活下來。

    」 「也許是太難過了……」拍着他的背,裴納修不想讓他太責備自己,他根本一點也沒錯,錯的人是詹家柔。

     「我一直很注意她,可是……」 「這又不能怪你,你總不能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吧!」 「可是如果我……」 「聽着,沒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不能如果,也不能早知道,這是小柔自己的選擇,你問心無愧,如果你要一直責備自己下去,我可是會逼你去美國,我在那裡有個不錯的醫生朋友,你是知道的。

    」 一直處于自責狀态的詹伯守,終于在裴納修幾番開導的話後痛哭不已。

     他哭嚎的聲音引起别人注目。

     梅芷黎也瞧見了,但是她沒時間過去安慰他,詹家的親朋好友太多了,要不是詹伯守的大妹詹家瑄也來幫忙,她肯定忙不過來。

     而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喪禮過後,那個晚上,梅芷黎選擇回到梅媽媽那裡過夜。

     一見到她的憔悴,梅媽媽立刻倒了杯熱茶給她喝。

     「妳還好吧?」 「嗯,媽,這個舊曆年恐怕也沒法陪妳了。

    」 「沒關系,有這個小子就成了,沒有妳我也不怕寂寞。

    怎麼樣,詹伯守還撐得住嗎?」 梅芷黎将大門關上,一進門就抱起了躺在沙發上,睜着雙眼的小嬰兒。

     很奇怪,今天看到他,她變得好喜歡他,也許是死氣沉沉的喪禮讓她更懂得珍惜生命,也許是看到詹伯守的傷心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愛這顆嬰兒炸彈。

     「媽,我們該替小嬰兒取個名字吧,戶政事務所那裡也該問一下,看看要怎麼處理他才好。

    對了,叫他什麼名字好呢?他最愛吐奶了,就叫他小兔好了。

    」 「神經病,哪有人叫這種名字,叫晨旭好了,妳爸爸還在世時,曾經提過這個名字。

    」 晨旭? 滿好聽的。

     「媽,爸死的時候,妳一定很難過喔!」 梅芷黎将孩子放下,然後坐在母親身邊,輕握她的手。

     當年父親死時,她才十歲,年輕的媽媽死了丈夫,肯定是肝腸寸斷。

     「當然是很傷心,甚至很想追随他而去,不過想到妳和妹妹……唉,真不曉得妳妹妹現在在哪裡,她一向都是那麼叛逆……」 「我下個月要去法國,順便去找找看好了,上次在銀行遇到妹的小學同學玉華,她說她們還曾聯絡過,提過妹大概在哪一區,妳放心好了,我會利用工作之餘去找找看的。

    」 梅芷黎的一番話讓梅媽媽十分驚訝。

     這妮子一向隻管工作不管其它,自從認識裴納修之後,也懂得旁人是需要關心的,更懂得體貼這兩個字了。

     「他真是個好男人。

    」 「誰呀?」 「納修啊!」 一提到他,梅芷黎立刻不自在起來,拿起熱茶輕輕啜飲,想假裝沒這回事。

     「他哪是什麼好人,他根本是個怪獸。

    」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