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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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大手顯得極為凝重,就像是一道橫亘于虛空的山梁,那截紅木握在他的手中,仿如一曲富有生命激性的樂章,輕松自在,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好劍法!好腿法!可是,它們終究改變不了你必死的命運!”在阿方卓退下之後,紀空手這才淡淡而道,誰都可以聽出他話中的那股令人心寒的殺意。

     “能與問天樓主交手,雖死無憾!”項聲的臉色一變,不是驚奇,而是有一絲欣慰,似乎覺得與紀空手的這一戰一旦進行,是他個人的一種榮幸。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紀空手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

     “無論誰走到了我現在這一步,都很難再有一線生機。

    是以明知是死,我當然不甘心死在無名小卒的手裡,如果真的能夠與你一戰,能夠死得轟轟烈烈,我身為武者,還能有什麼遺憾呢?”項聲的态度十分誠懇,似乎正應了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老話。

     紀空手卻淡淡地笑了笑道:“你真虛僞,真狡猾。

    ” 項聲渾身一震,将目光投向紀空手。

     “其實你的内心一直以為,隻要能與本王一戰,你的機會就來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奸雄權相慣用的伎倆,你将之用在今天這種場合,也未嘗不可。

    你說本王所言對不對?”紀空手一眼就看穿了項聲的心思,冷笑一聲道。

     項聲簡直産生出一種遇見鬼的感覺,似乎自己所想的一切都被“劉邦”摸得一清二楚,心裡頓有一股駭然。

    他一直認為,隻有誘得“劉邦”出手,然後趁機将之制服,自己今天才有活命的機會,他也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也一直有這樣的自信。

    可是,“劉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然應戰而出,項聲的心裡反而不踏實起來,為“劉邦”這種無畏的氣勢所壓服。

     但不管怎樣,項聲都不能不戰,畢竟這是他惟一的機會。

    望着大街兩邊黑壓壓的人群,再看看自己身邊的三千将士,随着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鬥志也随之消逝,他已無法猶豫,是以——他出手了! 他幾乎是在沒有醞釀氣勢的情況下出手,這無疑犯了高手對決的大忌,但是他别無選擇,他并不是不知道這個最簡單的道理,但他同時也十分清楚:自己醞釀氣勢時,對方相應也在醞釀氣勢,水漲船高,如此而已,還不如在先機上下手,或許尚可占得一點便宜。

     劍在虛空中穿越,一振之下,化作點點繁星,之所以給人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劍鋒的鋒芒比及寒星更冷、更虛,有一種莫測的變化。

    在同是夜空的背景之下,此劍更如流星滑過,以讓人難以想象的快速擊向了紀空手手中的那截紅木。

     項聲不愧為流雲齋的第二号人物,出手就是對方必救處,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善其器”,對于一個武者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他手中的武器,名劍何以要配英雄?這隻因為,名劍對于任何一個英雄來說,其實是一支筆,惟有它才可以在青史之上為自己留下不朽的英名,而名劍也因英雄而變得更有名氣。

     紀空手的手中無劍,隻有一截紅木,靜靜地斜向虛空,可是當它驟然一動時,仿佛被紀空手注入了生命,注入了靈性,竟然在片刻之間若遊龍般竄出,異常精準地點擊在了項聲的劍尖之上。

     沒有聲音,沒有氣旋,根本就沒有人想象中的那種激撞,項聲隻感到從紅木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竟似要将他爆發出來的劍氣包容吸納,不由大駭,整個人仿如螺旋氣柱般向空中竄去,至三丈處迅即下墜,拖起一陣驚人的銳嘯,以勢不可擋之勢撲向紀空手。

     紀空手冷笑一聲,紅木一振,在自己的頭頂上幻化成一團紅雲,護住項聲意欲攻擊的線路,同時腳下微移,向後退了一步。

     他這一退,讓項聲臉色大變,因為就隻有一步的距離,紀空手竟然平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