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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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其實就是一種壓力,壓力越大,就越是靜寂無聲,讓人在心理上産生奇異的幻想,從而影響自己對事物的判斷能力。

    但這隻是吳天出手的原因之一,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攻其不備,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從而在氣勢上占盡先機。

     氣勢,是一種抽象而奇妙的東西,它無形,卻有質,沒有人真正看見過它,卻能用自己的感官去感知它的存在。

    就像是一條不大的河流,假如它從一塊平坦而荒蕪的原野穿過,你可以欣賞到落日餘輝灑滿河面的靜谧,也可以欣賞到小橋流水人家那種恬适的詩意,卻永遠感受不到那種動态的激情、動态的美;假如這條河流是從高山峽谷中穿過,你所受感染的是一種激情的跳躍,聲響的迸裂,以及熱血的沸騰,氣勢也正從那一瀉千裡的流态動感之美中産生。

     高山的岩石,假如不動,它就隻是一塊岩石,不構成任何的威脅,一旦它動了,從高山之巅滾落而下,其勢之烈,試問天下有誰敢擋其鋒? 沒有人可以擋擊高山滾石之勢,吳天深谙這一點,是以,他出手了! 高手的出手,講究的是一種感覺,一種朦胧且實在的感覺!李世九分明看到吳天手中的刀懸凝于空中,一動不動,卻已經感覺到了那凜然的刀鋒。

     所以,他沒有猶豫,也不敢猶豫,腳步迅速前移。

    在移動中其他三人互為犄角,形成一個完美的整體。

     他們都是龍赓的劍廬童子,能夠被五音先生選為劍廬童子的人,他們對武學的天賦自是不言而喻的。

    他們自幼進入劍廬,追随龍赓已有十數年之久,每日耳濡目染的全是有關劍道的學說,久而久之,也就練成了一套高深的劍術,再加上五音先生與龍赓的點撥,使得他們終于研究出一套劍陣,合四人之力,取長補短,進退自如,渾如一人,故名曰“一元陣”! 這“一元陣”威力之大,絕不在任何劍術名家之下,就連龍赓闖入陣中,若無百招之數也休想脫困而出,也就難怪李世九面對吳天能夠夷然不懼,從容不迫。

     然而,就在李世九發動劍陣的那一刻間,驚變發生了! 驚變之所以稱之為驚變,就在于這種變化産生于頃刻之間,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這驚變的源頭并非來自李世九,也非來自吳天,而是那伫立橋上不動的無名。

     長街之戰,始于無名,但無名自現身以來,就如一尊雕塑般伫立橋頭之上,一動未動,仿佛所發生的一連串激戰都與他無關。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他的存在之時,他卻動了,如雷霆電閃般動了。

     他不動,是因為他在等待,等待一個出手的最佳時機,他動了,是因為這個機會終于被他等到了。

     他的目标是範增,李世九他們發動劍陣之時,範增出于本能地心神一分,而分神的這一瞬間,就是無名出手的機會。

     劍出,雙手微推,劍鋒自雙手中分處而出,積聚良久的氣機透過這三尺劍體,如電芒般吞吐而出,化作一股若有若無的煙雲,萦繞在整個劍體的周周,朦胧得有些詭異。

     無名與範增隻距五丈,五丈的空間頓時被一股狂潮般的壓力所充斥,擠壓得這空間扭曲變形,空氣也停止了流動,變得似乎越來越幹燥,讓人有一種幾欲窒息的感覺。

     而這一切的發生,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無名手中的劍已經進入了這段虛空。

     在這一刻間,距離已不再是距離,時間也已不是問題,然而這一劍的氣勢,在這幻滅無常的虛空裡奔瀉,湧動的是這劍中絕美的風情。

     劍鋒一閃一滅,再現之時,已在範增面門三尺之内,這一劍之快,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面對這一劍,名士範增的臉上隻有一絲詫異,卻未驚,不亂,他賴以成名的是智謀,而不是武學,何以他還能如此鎮定? 從來就沒有人看過範增使用過一招半式,也沒有人聽說過範增對武道有過研究,在所有認識範增的人當中,都認定範增隻是一個智者,一個名士,而絕非武者,就算他曾經踏足武學領域,也隻是學些皮毛而已,高明不到哪裡去。

     無名最初也有這樣認為,而且非常肯定,可是當他劍出的一刹那,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要命。

     劍鋒擠入那三尺的空間,陡然一滞,速度明顯地減緩。

    無名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