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地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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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已經可以看到淮陰城的數點燈火。

     “歇一歇吧,紀少。

    ”韓信一屁股坐在大石上,不想動了。

    其實他的身體并不覺得乏累,倒是一顆心老是吊在半空,不累都難。

     紀空手挨着韓信坐下,心中也有些詫異,按照他們平時的體力,要走上這麼一段山路,至少需歇上好幾口氣。

    可是這一次他們一鼓作氣直至山頂,竟然毫不費力,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迹。

     他的眼芒透過夜色,順着山勢而望,便見大山連綿,仿如一頭盤踞不前的巨獸,橫亘于天地之間。

    夜風瑟瑟,引起陣陣松濤,擡頭放眼蒼穹極處,已可隐見絲絲霞光嵌襯那無盡的天幕。

     “黑夜雖長,但很快就會過去,可我們所面臨的兇險,隻怕一時半會還很難化解。

    ”紀空手的心裡有感而發,平添無數惆怅。

    想到花間派在江淮一帶的勢力,就算自己曾經有恩于劉邦,劉邦也很難給他們一個比較安全的庇護,畢竟這是一個亂世的年代,“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就是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賦予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法則。

     他蓦然生出對這個世界的無比憎厭,同時也深刻地理解到陳勝在說“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時的心境,這句話固然道出了陳勝王傲視天下的豪情,同時也是陳勝對這個世道不公平的強弱劃分進行了一次思想上的反省。

     “上天讓我立于天地,總不會是讓我一生下來就任人宰割!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放手一搏,好歹也要出人頭地一回!”紀空手深邃的眼眸仿佛觸及到了霞光的餘輝,讓他看到了一線生存下去的機會。

    他也許不能主宰别人,但是他可以主宰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們也許走錯了路。

    ”韓信凝視着紀空手,眼中帶出一絲後悔的表情:“其實我們本可以不像現在這樣疲于奔命的,完全可以過着另一種逍遙自在的日子,但是我們沒有這樣做,這到底是為什麼?” “當一個無賴真的很逍遙嗎?我實在不敢苟同你這個觀點。

    ”紀空手沉聲道:“我隻知道,如果再讓我回到淮陰去做無賴一行,我甯願死,因為無賴是永遠沒有屬于他自己的尊嚴的!” 韓信搖頭道:“做一個無賴也許沒有尊嚴,至少還有命在,如果一個人連性命都不能保全,又何來尊嚴可言?” 紀空手詫異地看了韓信一眼,突然笑了:“這麼說來,你已經後悔所做的一切了?” 韓信一本正經地道:“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好也罷,歹也罷,總而言之,我得緊跟着你,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那你前面說的不是廢話嗎?”紀空手深感這份友情的珍貴,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我沒法不說廢話,因為我心裡害怕。

    ”韓信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在這時,“呼……”一股勁風憑空而生,蓦然卷上滿山的松林,發出懾人的松濤聲。

     韓信吓得跳了起來,臉色全變,感到有一股莫大的恐懼漫卷全身。

     “紀少,這風來得好怪。

    ”韓信突然拉住紀空手的衣服,渾身哆嗦道。

     紀空手心中一驚,伸長鼻子在空中聞了一聞,帶着顫音道:“豈止是這風怪,這空氣裡的味兒也變了,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猩味。

    ” 看着一向鎮定的紀空手尚且是一副變色的驚容,韓信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試着伸出鼻子作了一個深呼吸,搖搖頭道:“我可沒聞到什麼,是不是你多慮了?” “但願如此吧!”紀空手放眼望向四野,側耳傾聽,半晌才悠悠一歎道。

     話音一落,風聲又驟然而起,比之先前那一陣風尤為狂烈,韓信陡然色變。

     因為這一次,他清晰地聞到了這風中的的确确夾裹着一股令人作嘔的猩臭。

     “是大蟲!”韓信忽然明白過來,一顆心猛然下沉!他幾乎可以肯定,有一頭猛虎正以他們兩人為目标,快速地朝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迫來。

     他們此刻正站在懸崖邊上的一個小平台上,滿打滿算,不過方圓五丈,難有騰挪的空間,而前路狹窄難行,不利逃跑,猛虎又正是從他們上崖的方向而來。

    毫無疑問,這一次他們真的是置身于絕境之中! 紀空手的眼芒一閃而出,透過虛空,望向風之來處。

     月色之下,一團暗黑的虎影仿如電芒般在一片茅草叢中飛快地移動着,一縱一躍,其速驚人,所過之處,草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