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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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準備好的紙箱,再下地窖,把所有的東西全搬上車,再将地窖恢複關閉的狀态。

     弄好之後,他拿出鐵鍬問抱着木箱的成芷,「他在哪裡?」 聲音裡有止不住的顫聲。

     成芷帶領他走到假山後的花園,指着一條小徑,「我看到他倒在那裡。

    」 他要她到旁邊的樹蔭下,然後他開始挖。

     汗濕了他的衣裳,他脫下上衣,隻穿一件汗衫,繼續再挖…… 忽然,他丢下鐵鍬,跪倒在地。

     成芷吃驚的站起來,想走過去看發生什麼事,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被提起來。

    怎麼回事?她昏眩的想,是不是又要昏倒了? 然後又感到自己被明旭抱在懷裡,可是他還在十步遠的地方,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的靈魂又出體了? 還在驚惶未定,明旭轉過哀恸的臉,「妳能不能……」 她看見他抱在懷裡的頭骨,原來,他真挖到了,亦謙真的埋在那裡。

     看着他哀傷的眼,她了解他和自己一樣希望能獨自面對上輩子失去的愛人。

     默不作聲的她繞過花叢,走到看不見他的地方,才坐下,就被水滴到。

    下雨了嗎?她伸手測試,沒有!那怎麼會有水?還在下……摸上頭,還是沒有。

     忽然又有人用布擦她的臉,她吓得跳起來,用手護着頭,可是那布擦拭的感覺并沒消失,現在擦到她的眉骨了。

     「原來你在這兒……原來你在這兒……」明旭的哭聲彷佛就在她面前。

     她連忙撥開花叢間的枝葉觀看。

    沒錯!他正用衣服擦拭亦謙的頭骨,每個動作,她都感受得到…… 原來……她真的是亦謙,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

     她虛弱的靠上花叢,閉上眼,聽明旭──不,是紀萱的肺腑之言,聽着聽着,她捂住自己的臉。

     看來自己雖然不記得上輩子的事,但在自己靈魂的記錄器裡,記載着上輩子所有的感覺,不論是哪種情緒的記憶,一樣也沒有漏失。

    所以再次面對已經換張臉孔的同一個靈魂時,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連感情也一樣存在。

     那自己為什麼還會抗拒? 應該不是被亦謙和成芷的激情烈愛吓到,現在的她可以放膽去愛,沒有任何事情或人可以阻擋,那還怕什麼? 為什麼這樣小心謹慎?是不是上輩子的痛苦太深刻,所以這輩子她從不輕易付出感情,從小才會對人那樣冷情? 不要!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封閉自己,她要學着去付出,去愛明旭,接受他,讓他成為自己的伴侶,這一百零五年來,除了他,還有誰對她死心塌地心古苦追尋? 冷不防膝蓋傳來一陣劇痛。

    「哎唷!好痛!」她痛叫出聲,伸手揉着膝蓋。

     揉了好一會兒,擡起頭看見紅着眼眶的明旭含淚笑看着她。

     「對不起!」他跨步過來,一把抱起她。

    「我的手滑了一下,把它掉到地上。

    妳還不承認妳就是亦謙,亦謙就是妳嗎?」 「我承認……」她揚起臉,将他的頭按下來,主動的吻上他,這一吻再沒有任何遲疑。

     他們把亦謙和紀萱的骨骸放在一起,這是他們的心願,彼此都不用說出口。

     「但是要把他們埋在哪裡?」明旭問。

     「就葬在明道齋庭園裡的紫藤蘿花下。

    現在正是紫藤蘿花盛開的時候,一串串的好美……而且當年亦謙住在那裡,如果他們能結婚的話,應該也會住在那裡,所以那最好不過了。

    」 于是挖了一個很深的洞,把他們埋在盛開的花架下,從此永不分離,永遠相随…… 他們合力把土整好,然後不約而同的兩人伸手互握,相視而笑。

     成芷說:「我一直覺得,感情不能靠前生注定來當借口,不管前世是善緣、孽緣,這世要靠的是小心培養,努力化解彼此的不同,更要刻意培養互相包容的習性,才能有堅實的感情基礎,不會輕易分手。

    」她靠向他的胸膛,仰着頭。

     「所以我不想輕易接受你的感情。

    可是我發現,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我們這樣可以完全不在乎任何事,直接接續上輩子繼續相愛的一對戀人,所以不管你今世是男是女,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 明旭眼中漾着感動的亮光。

    「那正是我的堅持,這世不管妳是男是女,我都将繼續愛妳。

    」 她用雙手捧着他的臉,「現在我當着亦謙和紀萱的面告訴你,我願意嫁給你。

    」 明旭用力抱住她,将臉埋在她的長發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一陣清風吹拂過來,吹動所有像一串串鈴铛的紫藤蘿花,像祝福一般,所有小小的花朵全傳送出宜人的香味,将他們包圍在其中。